“您要儿臣放弃什么?”华阳咬唇思量再三,最后向我确认道。
这么问,是有八层想法要答应我的意思了,她的这最后一隔顾虑、我不能让她稍纵即逝。
华阳问我要她放弃什么?
我能要她放弃什么,我说不让她追查我在淄博的生活,她会愈地怀疑我的过往行径吧?可是如若我这会儿不提这个条件,我怕是这个交易也做的没有什么意义了。
“昙夫人此事非同小可,齐溪宫盅毒事件又还未完全了结,嫶曼也暂时离不开本宫,故而本宫想要与你有个半年之约,半年之内、你不在皇上跟前说本宫任何言词,期限一到,任由你置评什么。”
我拿捏着分寸,边顾忌着她的心思底线、边提着对我有可行性的提议。
华阳先露出了质疑的神色,她先要想的是我提出的这个建议会给她带来什么负面的影响,不过相较我能为她谋得的正面能量,她犹豫着以问为定。
“您不会有什么新的谋划吧?”她看着我,看的异常认真。
我没有遮掩我的情绪,因为我本就是没有什么新的谋划的,将心底对于这个问题的坦荡展露给她看,我希望赢取她最后的担忧之碍。
“本宫那么爱皇上,嫶曼那么小,半年,本宫除了做好宠妃和母妃,还能做什么?”
我只是一个没有权势和力道的弱女子,半年时间,我能够颠覆什么不好的局势?
华阳也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但毕竟是我主动提出的提议、她还是本能的思虑了很久,好在,她最终被我说动了。
“半年之内,儿臣也不会松懈对于任何事情的调查。”她几乎答应下来地威胁我。
听来她还是没有研究透蔺继相的存在痕迹的,在她的概念里,用半年的时间去追查我的过往、半年之后直接视形式而定言我的事情给嬴政和天下看,她是双赢的结局的。
我给了她一个稳妥的笑容,一言拍板了我们的约定。
“本宫方才言明了,只是不许你在皇上跟前说什么而已,至于其她的事情,随你高兴。”
查而不宣,总比随时都可能被揭露事实、公诸于世要来的轻快,我需要的是时间。
华阳在嬴政跟前还是很有分量的,只要她不对嬴政摆明了她所查到的事实,那嬴政就算是听到别人说什么、也不至于会正视地信服什么,毕竟关于我的流言实在是太多了。
半年,应该足够我想到一个完全之策,用以保护我和蔺继相性命的法子了吧。
本是在谈下这个约定之后放下了半颗心了,我都要松口气去想其她的事情了,可是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传来、却让稍稍安定下来的华阳又一次彻底地敌视我起来了。
梦昙在牢狱中死了!
这个消息让我的努力半途而废,也让天下刮起了一场“天女与凤女想容不下、相争不得,最终落得个被害身亡的后果”的流言风雨,这些言论鼓吹起来,梦昙死亡的罪魁祸直指向我是无疑的了。
如此负面的传闻,最先有反应被惹火的人便是举棋不太安定的大公主华阳了,在她的意识里,我是单方面逾越合约范围、欺她应允下我的提议之后便大肆“作恶”,太过自以为是了。
她暴躁跳出来驳了我们还未凉却下来的协议,一定要我知道有她在、我不可能如愿“为所欲为”的事实。
如此心思,我能奈她何?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口头约定,我还能公布出来谴责了她去?
我对华阳不由分说的不守信用毫无办法,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做她会加快揭露我的过往的最坏打算、在她未能定死我之前,想办法搞定她。
“昙夫人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我向洛葱求证道:“是真的死了?”
依着梦昙的状态想,她似乎不大可能无缘无故的自杀,若是她的死讯不是有人恶意炒作或者是流言的,那她是怎么死的?
又是一桩蹊跷事,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昙夫人是真的在狱中没的。”洛葱肯定了我的不确信,又瞥了两边无人的环境悄言道:“椽子说了,爵爷见不得夫人担惊受怕的模样,执意冒险为夫人除去这个对夫人您明显不善的主儿了。”
什么,又是因为我?
是蔺继相要梦昙死的?是因为我梦昙才死的?
是了,蔺继相不知道我和华阳的约定,故而他以为我没有任何对应的方案出来、所以才为了保护我的情绪,让梦昙消失的!
本以为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又是一切都因为我的了。
流言算是被做成真的了,华阳这个棘手的问题,我得赶紧解决了,可是以我的能力和心机,我能做成什么呢?
要找蔺继相吗?
不能!绝对不能!这是嬴政的家事,是关乎嬴政的子女和我的事情,蔺继相绝对不能插手进来。
那我能怎么办呢?
一筹莫展之际,静夫人的寿宴又到了,若是平常年间、嬴政忙于政务,一般会被静夫人“体贴”地谏言说从简或是单过,可是洛葱传来确切消息,说是华阳公主敬孝、已然求情了她的父皇,想要热闹欢度此节。
不用想,这个时候借着这个事件热闹,定是闹有别闹了。
梦昙没了,但也只是外界传闻说没了,嬴政不公开追究这件事情,此事像是从未生过一样的平息了下来,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勾心斗角、斜目异情,这座王宫中一切照旧,并无什么变化。
这也是一种生死谋略者的悲哀吧!
表面都是客客气气的,实质内心一样是隔阂不浅的,所以虽然心凉地处于这喧嚣的氛围中、可我丝毫不觉着孤单和尴尬,唯一让我揪心和怯懦、占据我的所思的,是嬴政坐上高位起、没有向我看过来一眼的目光。
有多少次宴席至今了,他不管是参与谁的宴席、什么目的的宴席,他都会将关注的目光投注在我的身上,尽管一开始我羞涩又窘迫的不适应,可是他却霸道的一直看到了我习惯为止,而今我开始贪恋和依赖这种甜蜜了,可他是因为气恼我才不看向我了吗?
若是此刻华阳再向他加重他正在顾虑的我的“不忠”和欺骗,他定会被火上浇油般的恼怒起来的吧。
我看向华阳,又很快收回了视线:不知道我今天能不能再躲过这一劫了,可我一定不能让她人瞧出来我的软弱和惶恐。
本以为华阳揪出我的底细就是我最要紧、最危险的灾难了,可是曲舞暂散之时、静夫人的一席话又说的我头脑嗡鸣地响个不宁了。
“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然奴妾不禁总是想起一些故人,好比才被看破了的昙夫人——哎,恶有恶报、耍心机总归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倒是徒增伤悲的了。”
这本是只能老梗震人心颤的,可是静夫人接下来的话却是一下子收紧了我外放给华阳的心思、牵挂着要了我的小命了。
“齐溪宫的事情真真儿的恶毒之极,然而此事总算是过去了,好在那日椽子突然出现,传陛下您的——”
这一言词的转折折的出人意料又难以预测,霎那间锁定了我的所有血脉和心神,倒是叫我最迅捷的反应也只是到莽撞地打断她了。
“陛下。”
我喊了,喊的突兀又无据,阻止了静夫人的说道,却也只是阻止了。
那日众妃齐聚齐溪宫道贺,椽子为了让我及时逃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嬴政有令才救了我,可是他的假词说了也就说了,这么些天事情局势的演变又多又杂,乱到让我完全忘却了这个小插曲了,没想到静夫人一直蓄意存着,在这个我完全没有防备和顾及的时候丢出来焚我身了。
我余光留意了一下蔺继相,他阴沉的凝望着静夫人的方位不语,我想他也是始料未及还会遇着这样的麻烦的吧。
嬴政在,所有人都不敢出言以胁迫的形式阻止什么,这个时候静夫人若是说出椽子传了嬴政的旨意,那我们岂不是露馅了?
假传圣旨是何等的罪过,我就是死十次也不够的!
嬴政终于看了我,在这个全殿的人都在看我的时刻,不过他的眼神很是凌厉,而且完全没有耐心和热度的样子。
“今日娥静为大,”他静言冷清道:“娥静有事先说。”
如此,我的无礼促成了我完全的尴尬,因为莽撞造成的众人的集体关注和安静、倒是让我更加的容易和清晰地暴露欺君之罪了。
静夫人疑中带冷、睥睨斜我一眼,继而继续慈和地对着嬴政笑了。
“倒也是闲话,若是溪夫人有急事要言明,先说便是。”她一向的言行都是如此稳妥又谦让的。
嬴政没有再有所指示,我暗吸一口气,头脑冲地冷热不均做好了在华阳揭穿我之前就死罪的打算,将说话的权利推还给了静夫人。
“皇上要您说的,静夫人尽管说吧。”我冷颜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