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生日礼物?”沈嘉行面色一僵,心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何燃古怪的望着他,“就那件科比的签名球衣啊,江美洵没拿给你吗?”
沈嘉行的瞳孔突然剧烈的收缩起来,那份最称心的礼物不是江美洵送的,而是借由江美洵的手放在他课桌里的,一直以来他都误会了。
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辜负了林千亦莫大的好意。
沈嘉行的心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恍然、震惊、茫然……还有悔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悔恨的感觉,只是心里涩涩的,十分难受。
何燃似乎不想再跟他聊林千亦了,岔开话题道:“你找我有事吗?”
沈嘉行瞬间回过神来,这才想到自己还有正经事,收敛了心中的情绪,正色道:“快到体校的报考时间了,我来问问你准备报名吗?”
何燃闻言,自嘲的笑了笑,“我还报什么名啊,就我这成绩能上什么好的体校?这学校我也待不了两天了,混个高中文凭就出去打工赚钱算了。”
沈嘉行忍不住皱眉,“你也不要这么消极……”
何燃抬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劝了,学我真是上够了,我已经决定了。”
沈嘉行也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作罢。
四月下旬,沈嘉行结束集训,一个人去京阳了。
这还是苑清禾从何燃那里打探到的消息,沈嘉行走的匆忙且低调,学校里也只有老师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知道,这其中包括江美洵,却不包括林千亦。
不是林千亦打听不出沈嘉行离去的消息,只是她刻意回避了。她想着,只要自己不知道沈嘉行离开,在她心里沈嘉行就是一直都在的。
她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她也只能这样寻求一丝安慰了。
上次的事情之后,苑清禾还是跟何燃和好了,她也跟林千亦做出了解释,何燃保证会处理好和宋绮还有其他别的女生之间的关系,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林千亦心里还是有怨气,但这毕竟是苑清禾自己的事,她总在里面跟着搅和也不是回事,只要苑清禾觉得开心,她就忍了,大不了以后少跟何燃碰面就是了。
林千亦也确实没什么机会和何燃接触了,没过几天,何燃就不来上学了,听苑清禾说他准备放弃高考,去本市最大的洗浴中心广寒宫上班了。
对此,林千亦嗤之以鼻。
倒不是她看不起辍学打工的人,只是,何燃也是凭自己本事考上市重点高中的,他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前途,这三年却没有好好把握,白白挥霍了青春,拿着低学历早早混迹社会。
林千亦早就觉得何燃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眼下是真真正正的走到分岔路口了。可苑清禾依旧舍不得跟他断了联系,每到放假的时候还会抽时间跑去跟他见面。
每当林千亦劝说她的时候,苑清禾就会说:“何燃是没上大学,可我们还在花家里的钱念书,他就早早赚了钱,未来说不好会比我们所有人都有出息呢!”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苑清禾的这句话每次都能堵得林千亦哑口无言,渐渐的,林千亦也就随她去了。
何燃离开学校之后,关于沈嘉行的消息基本上就断了。
苑清禾很少在何燃口中听到沈嘉行的名字,林千亦也就无法从苑清禾口中知道他的消息了。
但是,沈嘉行并没有从林千亦的世界里完全消失,学校里依旧流传着他的光辉事迹和被杜撰的一些风流韵事。
林千亦知道那些故事半真半假,可每当听见有人提起沈嘉行的名字,林千亦还是忍不住想要多听一会儿。
四月末的时候,林千亦收到了沈嘉行发来的短信。
沈嘉行告诉她,他通过京阳体育大学的复审了,准备到校进行个人图像信息采集,过两天回校处理一些事情,顺便体育部交接一下手上还有的工作,然后就准备体育考试了。
沈嘉行给林千亦发信息的目的是,让她提前准备好体育部和社团的资料,以便他回去更快的召开会议。八壹中文網
即便是这样,林千亦还是感到无比激动,心中更多的还有惊喜。只是,兴奋之余,一种浅浅淡淡的悲伤笼罩着她,挥之不去。
她知道,这将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的见面了,从此以后,沈嘉行这个人就要完完全全的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了。
沈嘉行也只会在布置工作的时候想起她吧?
除此之外,他怕是再也想不起她了吧!
林千亦踌躇良久,心中满是怅然,最后用公式化的口吻回复了一句:收到,一定办好,学长勿念。祝愿学长旗开得胜,如愿以偿。
他们之间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再往近了说,也只是个普通朋友的关系,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林千亦没有等到沈嘉行公布体育部召开会议的时间,却等来了沈嘉行住院的消息。
知道内幕的江美洵不愿透露消息,林千亦只能缠着体育部跟沈嘉行关系好的学长去问。
她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沈嘉行从京阳回来之后为了救人出了车祸,右腿小腿骨折住了院,不但无法回学校主持体育部的会议了,就连五月初的体育特长考试都不一定能参加了。
林千亦顿时慌了。
她清楚地知道,不能参加体育特长考试对沈嘉行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清楚的知道沈嘉行即将失去的是什么。
她还记得,不久之前的那个下午,沈嘉行对自己梦想的侃侃而谈,他的唇边漾着温暖和煦的微笑,眼中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自信和憧憬。
林千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放学的,在听见下课铃的那一瞬间,她招呼也没打一个,就跑了出去。
她在餐馆订了一份大骨汤,打了车就往医院赶去。
林千亦踮起脚,透过病房门上的窗口,看见沈嘉行靠在床头,微微偏着头看着窗外,一条腿被打上了石膏吊了起来。
他就那样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美好温柔的像是一幅画。林千亦却突然感觉说不出的心酸,眼眶和鼻尖都酸酸涩涩的难受。
距离沈嘉行出事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他早就做完了手术,虽然伤势不轻,但好在不是开放性骨折,处理的也及时,不会对往后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现在也只能住院休养,等待康复了。
林千亦站稳脚跟,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压下去,抬手轻轻敲了几下病房的门。
“进!”病房里传来一句略显沙哑干涩的男声,林千亦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用力握紧了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沈嘉行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是面容略显憔悴。
他看到林千亦微微一愣,如墨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眉宇间悄悄布上了一层阴郁。
林千亦从未见过沈嘉行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也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看似厌烦,憎恶,甚至有那么一丝痛恨。
她的心颤了颤,突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似乎当下的沈嘉行是厌恶她的出现的。
疑惑不足半刻,沈嘉行很快就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直教林千亦以为方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沈嘉行笑的如春风暖阳,煞是好看。
只是那笑容里蕴藏着说不出而疲惫,就好像被遗忘在冬夜寒风中的烛火,拼命的燃烧着光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熄灭了。
林千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的她眸光一颤,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微微勾着嘴角,柔声道:“学长,我来看看你。”
“坐。”沈嘉行抿着唇看了她好一会儿,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回了一个字。
林千亦将手中的东西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安静地坐在距离沈嘉行不远的椅子上,双手交叠在一起紧紧地握着。
她想询问一下沈嘉行的情况,却又怕自己不经意的某句话会戳中沈嘉行的痛处,所以,踌躇良久,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林千亦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其实她的那些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沈嘉行一打眼就将她看了个明明白白。
正当她急的不知如何打开话题的时候,沈嘉行突然叹了口气,道:“是谁这么多嘴,将我的事告诉你的?”
他的语气中没有埋怨和恼怒,只是带着浅浅的无奈的叹息。
林千亦明白,沈嘉行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事,自己的突然探访已经让他感到不舒服了,再多关心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学长,我给你带了骨……”林千亦伸手摸了一下柜子上的骨头汤,刚一开口就提到了敏感词汇,随即立刻止了声,转言道:“我给你带了汤,你要喝一点吗?”
沈嘉行果然面色一僵,不过只是短短一刻,他瞥了一眼柜子上的东西,轻笑了一声接过了林千亦的话,“是骨头汤吧?你一进来我就闻到了,放着吧,我待会儿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