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坪村秦家独子,秦修则大喜的日子。
只不过,除了几桌跟默片似的喜宴,小院里,没有一点办喜事的意思。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绷着脸,流水账般的挨个桌敬酒。
在他身后,免不了留下一串唏嘘的声音。
“哎,真是可惜了!秦家小子多好个人,怎么就受伤了呢!”
“谁说不是呢!当初我还拿他刺激过我家那个不成器的,现在想想,幸亏没让我儿子去当兵!这要是受点伤回来,我可得心疼死!”
说话的人和秦家沾亲,知道的更多些,左右瞧瞧,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伤到神经了,从腰往下,一点知觉都没有,这辈子,算是完了。”
“哎,就是可怜了那个小媳妇儿,嫁过来不是守活寡么!”
秦修则是军人,还是非常优秀的军人。
他只是伤了腿,耳朵还好使得很。
那些自以为低声细语的议论,一字不落地落到耳朵里。
他面无表情地敬完最后一桌酒,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这些人说的也没错,他的的确确是废了。
三个月前的一次任务,他为了掩护队友,被炸弹炸伤,当时下半身就失去了知觉。
在京都治疗了整整三个月,国内最权威的医生已经给出了诊断,他站起来的希望,约等于零。
他的未婚妻,村长家的闺女许佳,见他残废,在他回家养伤的第一天,就让父母上门退婚。
如今这位小媳妇儿,是父母不顾他的反对,让媒人从隔壁村子临时找过来的。
想起刚刚那人的话,男人冰山一样单调的神色,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好好一个小姑娘,嫁给他,确实挺可怜的。
秦修则往东屋的方向瞥了一眼,里面隐约响起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被晕着抬进来的女孩儿应该是已经醒了。
“妈,我进去看看。”
他同秦母说了一声,就转着轮椅往屋里去,手上,还端了一碗特意留出来的饭菜。
屋子里。
岳云芷盯着镜子里那张光洁如练、宛若凝脂的脸,已经看了足足十分钟。
她这是,重生了?
微白的指尖有些颤抖地碰了碰镜面,入手是真实的冰凉感,提醒着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和秦修则大婚的那一天。
咯吱。
开门的声音惊醒了神游的人,岳云芷循声望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入视线。
前世的诸多过往涌上心头,她倏地就红了眼眶。
和上一世一样,继母攀附上了一个城里人,急切地想要甩掉她这个拖油瓶。所以当知道秦家的情况后,不顾她的反对应了下了这门婚事。
她是被打晕了抬到秦家的。
岳云芷很清楚,以这个男人的敏锐,肯定能觉察出自己的不情愿,可他还是端了饭菜进来。
这就是秦修则啊!傻乎乎为她送命的秦修则啊!
她上辈子究竟是眼盲心瞎到什么地步,才会硬着一颗心对他所有的好都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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