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知道她心里着急,岳云芷一点都不含糊,立马拿出脉枕放到桌子上,冲丁阿贵说道:“叔,您伸手,我给您把把脉。”
“诶,好!”
丁阿贵随意地伸出手,心里其实没抱多少希望。
他这毛病,连市里的大医院都去过了,钱花了不少,药也吃了一肚子,可照样还是不见好。
秦家这个小媳妇儿,看起来也十七八岁,能有多大本事?
尤其是,瞧着她把脉的架势,两只手加起来估计连三分钟都不到,丁阿贵更笃定今晚是白折腾了。
张桂花可不管那些,见岳云芷收了手,连忙问道:“丫头,怎么样?”
“婶子宽心,阿贵叔这毛病,我能治。”
她说得太过干脆利落,以至于满屋子的人都刷刷愣住。
“修则媳妇,你说的是真的?”丁阿贵明显不信,“这毛病你真的能治?”
“叔,你……”
咳咳咳——
还没等岳云芷解释完,丁阿贵突然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动静大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将肺叶子咳出来。
“云芷,你快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阿贵叔别咳了,每次一咳,我都怕他会背过气去。”
“婶子别慌,我有办法。”
岳云芷小跑着回房间拿了针匣,又让张桂花和秦父帮忙,扶着丁阿贵趴下,掀起背后的衣服。
“阿贵叔,我用银针给你止咳,你可千万别动哈。”
叮嘱了一句,岳云芷手速极快地下针。
别说第一次见的秦父,就是已经看过一次的秦母和张桂花,依旧觉得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楚她的动作。
咳,咳咳——
几针扎下去,岳云芷又在捏着针尾捻了捻,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渐渐弱了下去。
“这这这……”
丁阿贵惊奇不已,又猛吸了两口气,不仅喉咙不痒了,就连火烧火燎的胸口,也舒畅了不少。
“我,我这是好了?”
“哪有那么快!”岳云芷笑笑,收了银针,退回自家男人身边坐着,“阿贵叔,我只是暂时止咳,想要痊愈,还得吃药。”
“都跟你说了云芷丫头是有真本事的,你还不信!”张桂花也跟着激动,又笑又骂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就该让丫头不管你,咳死你算了!”
说归说,她还是转头看向了岳云芷,“丫头,你阿贵叔就是被这毛病折腾怕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婶子,怎么会?”岳云芷浅笑盈盈,主动解释道:“阿贵叔这毛病,其实就是种职业病。”
“职业病?”丁阿贵觉得这名儿挺新鲜,他还是头一次听到,不由得有些好奇,“啥叫职业病?”
张桂花和秦父秦母也巴巴地望过来,等着她解释。
“职业病其实不是指一种病,而是一类病的泛称,大概意思就是,你身体上的毛病,是由你的工作环境引起的。”岳云芷顿了顿,举了个例子,“就像阿贵叔,干瓦匠活儿的时候,免不了和水泥打交道。”
“那些水泥扬尘什么的,通过呼吸进入肺部,排不出来,就一直积累着,最终导致阿贵叔咳嗽。”
“我听明白了!”张桂花猛地一拍大腿,又杵了杵男人的后背,“难怪你每次出去干活回来,这毛病都得加重。”
“你想想,和你一块干活儿的那些人,是不是也有这个毛病!”
她这么一说,丁阿贵也琢磨出点意思来了。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
他们这伙草台班子搭起来的建筑队,几乎人人都有这个毛病,就今天,村北头的张老三,咳着咳着,还咳出了一滩血,黑红黑红的,看着可瘆人了。
丁阿贵还担心,生怕自己哪一天也会变成他那样儿,没想到柳暗花明,竟让他遇见个小神医。
“叔,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先回去吃着。这半个月,暂时别干活,等治好了病再说。”
担心他急着挣钱,岳云芷又多啰嗦了两句,“您这病现在只是初期,吃几副药就能痊愈,以后注意防范也不会复发,要是耽误了,发展成尘肺病,就麻烦了。”
“丫头你放心,我肯定看着他,不让他出去干活!”
张桂花不懂什么是尘肺病,但瞧着她凝重的脸色,猜也能猜到,肯定是不好的病。
钱虽然重要,但命没了,挣再多钱也没用。
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云芷丫头,婶子也不知道该给你多少钱。”说着,张桂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红纸糊的红包塞给她,“这是一点心意,你别嫌少。”
她和当家的商量过,五块钱,和仁医堂老大夫出诊的价格一样。
没想到她会给钱,岳云芷吓了一跳,连忙把红包还回去,“婶子,这钱我不能要。”
“咱们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更何况,也就您信任我,才敢用我的方子。这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还要反过来骂我吹牛呢!”
“这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张桂花笑的很不拢嘴,“明明是我们受了你的恩情,让你这小嘴一说,倒成你占我们便宜。”
“不管怎么说,这钱你得拿着!你好良哥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婶子让他再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岳云芷记得丁好良,几年前去南方,自己做了点小生意,算是第一批迎着改革春风,下海创业的人。
她心念一动,说道:“婶子,这钱我真不能要,您要是非得谢我,能不能让好良哥回来的时候,帮我捎些东西?”
“等好良哥回来,我再把钱给他。”
“什么钱不钱的,你这丫头,不让婶子跟你客气,你倒是跟我客气起来了!”张桂花佯怒着给了她一个爆栗,“你好良哥别的没有,就有一膀子力气,你要带什么尽管说,到时候全让他扛回来。”
“那婶子等等我!”
岳云芷就用刚刚写方子剩下的半张纸,刷刷刷列出一串单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几味北方没有的药材或是药材种子,全都是秦母和秦修则后续治疗需要用到的。
她下午还愁买不到这些东西,正瞌睡呢,枕头就送来了。
张桂花把小纸条叠了叠,仔仔细细地放进口袋里收好,“丫头放心,婶子明儿就去镇上拍电报,保准给你办得妥妥的。”
丈夫的病有指望了,她离开的秦家的时候,整个人容光焕发,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坐在门口老树下城下的街坊邻居们,看了忍不住问上一嘴:“阿贵家的,这是有什么喜事儿?”
“可不是喜事儿么!天大的喜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