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一直驶入营区才停下。
秦志航第一时间没下车,而是往后视镜看了眼,又看了看坐在驾驶位置一张冷脸的兄弟。
“刚刚路边有个女同志好像需要帮忙,你是真没看见还是装的?”
不怪他这么说,驻扎在地方的部队是容易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是说老乡不怀好意,但部队有他们的职责所在,乡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不会参与,就算其他麻烦,也有大队或者公社出面,真不归他们管。
不过话也说回来,大多数老乡都是很好的,军民鱼水情么。
只不过如果路边是个女同志的话……
其实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有些女同志想法比较多,会在路边等他们,说是遇到难处需要帮忙,等他们真停下,看到的是女同志一张红苹果似的脸,磕磕绊绊几分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尤其他身边这一位,长的特招人,还在原来单位的时候就是文工团和医务室小姑娘甚至附近其他单位的女同志争相偷看邂逅的对象,调来这边一年,受欢迎程度丝毫不减。
“你很闲?”
纪延川的确是一张冷面,但架不住他五官实在出色,是那种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还是能一眼看到他。
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没搭理好兄弟的话,他推门下车,两条大长腿修长有力。
秦志航悻悻然摸了摸鼻子,“刚刚经过的时候我倒是看的清楚,女同志长得挺漂亮。”
回应他的是车门甩上砰的一声。
好在秦志航也就是随口一提,他这人性格懒散些,部队规矩多,平时有事没事就喜欢嘴上找点乐子。
两人一前一后往宿舍方向走,秦志航伸手去搭兄弟的肩膀,刚搭上就被一把推开。
“行行行,我不碰你行不行,不过话说回来,我可听说了,陆思佳打了申请也要调到咱们这来,她肯定是冲你来的……”
纪延川眼皮都没眨一下,“跟我无关。”
秦志航:“不是,我说你难道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了?”
与此同时。
灰头土脸的沈月亮终于到了家属院。
这地方她先前来过的次数不多,虽说原主是附近“小有名气”的裁缝,不过原主胆子不大,性格也绵软,即便这支部队在这边的年代不短,但在她的意识里军人是保家卫国的,小百姓自己能解决的麻烦就不要去找军人同志。
何况,军人们一个个身强力壮,眼神锐利,原主小白兔似的,见了会怕。
家属院这边的人也没找她做过衣服,苏秋云是因为之前下乡就在她们大队,所以特意来找她,还说在这边也闷,让她有空可以过来找她玩。
嗯。
她这不就来了么!
生死攸关,脸皮这种东西是可以不要的。
沈月亮顶着一张大花脸,先是和罗家干架的时候擦破皮,刚刚又被喷了一脸灰尘,胳膊弯还跨着一个挺大的包袱。
“月亮?你这是和家里人吵架了离家出走吗?”苏秋云出来接她的时候,第一眼就被惊到了。
刚入秋,苏秋云穿一件白底蓝花的衬衣,黑色长裤,她老家是南方的,皮肤白,长相十分秀气。
“秋云姐,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能不能帮帮我。”沈月亮是真顾不上脸面之类的,上前就拉着苏秋云的胳膊。
苏秋云虽然觉得奇怪,但她印象中沈月亮是个特别懂事乖巧的姑娘,平时都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今天这模样是不对劲。
“去家里慢慢说。”
沈月亮心里明白,这事苏秋云只能充当一个中间人,还要看她丈夫肯不肯帮忙或者说能不能帮忙。
其实她也知道太突然又冒昧,但她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就把脸皮豁出去试一次。
两人往苏秋云住的地方走,沈月亮趁机先把事情说了,这也是让她为难的一个地方。
不能说真话,也不能说她是做了梦,梦见她哥会死在回来的路上,太假太玄,没人会信。
所以她只能另外找个理由,说是她哥在部队出了事,家里着急,她赶着去部队看她哥。
如果再要问起她妈或者嫂子的话,也只能推说她们身体不大好,受不了刺激。
好在苏秋云并没有多问,“隔的这么远,难怪你们着急,这事我问问春江,看他有没有办法。”
春江就是她嫁的军人,是个连长,沈月亮先前过来的时候见过一次,是属于那种长的就比较魁梧,性格爽朗没架子,很耿直的北方汉子。
“麻烦你们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很快就到了苏秋云住的屋子,成排的单层平房,一栋有好几间,前前后后好几栋,住着的都是随军的家属。
苏秋云他们分到的是最东边一间,说来也巧,屋子门开着,杨春江正在里面,刚把军服外套解开两个扣子。
苏秋云把情况一说,杨春江立即说他想想办法,还问沈月亮有没有她哥部队的地址。
“这就是。”沈月亮把信封拿出来。
杨春江看了眼,“我刚好像看见纪营长回来了,他认识的人多,路子广,我去找他想想办法。”
对于部队里面其他人,沈月亮是一概不认识,不过现在有人肯帮忙就好了,她也是由衷的感谢。
杨春江重新穿好军服,带着信封出去了。
“你别着急,坐下喝杯水,春江说的纪营长是从京市调来的,本事不小,我来这边住了小半年,也听了他不少事,总之是个有能力本事强的,他肯帮忙的话应该能打听到你哥的消息。”苏秋云也安慰她。
沈月亮点点头,“秋云姐,麻烦你了。”
苏秋云说没事,又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坐着等。
并没有等太久,外面很快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回来的至少有两个人。
“妹子,我把纪营长带过来了,你亲自和他说。”
随着杨春江一把粗矿的嗓音落下,挂在门上的门帘掀开,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人,当先那个正是杨春江,杨春江块头大,身强力壮,几乎能撑满大半个门框,等他往旁边退开一步,走在他后边的人这才露了出来。
初看,沈月亮都觉得他不像是个当兵的,一张脸长的太俊了,如果肤色白一些,更像是文艺兵,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她的感觉是错的,男人五官组合在一块很硬朗,气势很足,尤其是掀起眼皮看人的时候,目光真的像刀子似的,能把人里里外外看透。
沈月亮胆子不算小,但被他这么盯着,已经自觉把人生过往回忆了一遍,除了小时候摘过邻居树上结的桃子,踹过别家养的大公鸡。
应该是没再干过其他违法乱纪的事,这才有了些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