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亮觉得自己仿佛是陷入了梦境之中,怎么都挣脱不了。
她做了梦,可梦里的画面却无比的真实,分明就是她离开现实世界之后发生的事。
她看到自己的遗体被冻在殡仪馆,正在举行告别式。
她的父母还有哥哥姐姐嫂子姐夫,一个个都哭红了眼,她的父亲平时沉默寡言,现在也是眼眶通红,一个劲的背过身去擦眼泪。
她的妈妈平时特别精致的一个人,属于下楼扔垃圾都要化妆穿高跟鞋,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哭的头发乱了,眼睛又红又肿,一身衣服皱巴巴的,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喊的喉咙都哑了。
告别式结束,他们要把她的遗体推去火化。
她妈妈疯了一样扑过去,用身体挡在棺材上面,不让推走。
“月亮还那么年轻,她平时就怕疼,你们拿火烧她,她会害怕的,你们走,你们走,不许碰我女儿,谁都别碰我女儿——”
可没办法,殡仪馆对遗体保存时间有规定,不能长时间冷冻遗体。
后来,她的遗体火化,葬在了墓地,一块孤零零的墓碑,她的家人们悲痛难忍,一个个哭的都快要晕过去,特别是她妈妈,抱着墓碑不撒手。
时间似乎又过去了很久,天冷了,枝头的树叶落了一地。
画面里又是她熟悉的家里,她的房间还保持着她离开前的模样,书桌上是她看了一半的书,笔记本,电脑,她最爱的手办,相框里是她对着镜头笑的模样。
她知道这张照片,也是她灵堂上的遗像。
沈月亮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刺痛。
房门打开,她妈妈走了进去,美丽精致的妈妈仿佛变了个人,瘦了一大圈,双眼无神,进了房里之后先帮她把床铺整理了一遍。
“囡囡,你的东西妈妈都给你留着,你怎么这样狠心,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妈妈这么想你,可你怎么连梦里都不来和我相见?”
沈母拿起桌上的相框抱在怀里,然后躺在她的床上,身体蜷成一团。
没多久,沈父推门进来,沈父也比以前憔悴许多,看着床上的妻子,“莉红,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我们要学会接受现实,你不能再这样,我们都要学会向前看。”
沈母只是抱着女儿的照片一言不发。
沈父在床边坐下,揽了妻子再怀里,“如果月亮看见了,也不希望我们这么难受,你忘了,她是一个多爱笑的姑娘。”
“我没忘,我怎么能忘,我就是不明白啊,月亮她年纪还这么轻,怎么就……我想她,我想我女儿,我平时对她那么严厉,她肯定是怪我了,所以离开这么久,连一个梦都不托给我……”
沈母伏在丈夫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沈月亮已经绷不住了,心口痛的无以复加,视线也被泪水模糊,她好想过去抱一抱妈妈,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抱不到,她好急,快急死了。
不行,不能这样,她不能看着妈妈沉浸在悲伤中走不出来。
“妈,妈——”
躺在病床的人满脸都是泪,急的两条眉头紧紧皱起一块,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挣扎,慢慢的,她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双手和双脚都在拍打,唇更是不停嗫嚅喊着什么。
“月亮,月亮,你这是怎么了?”
林琴芬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急的想要把人摁住,又怕力气大真伤了女儿,虚虚抓着女儿的胳膊,赶紧朝外面大声喊,“医生,医生——”
医生护士鱼贯而入,两名护士把凌月亮摁住,医生又给凌月亮做了一系列简单的检查。
“怎么样,医生,我女儿是不是要醒了?”
医生也是摇头,“这个情况我们之前也没遇到过,她的生命体征很平稳。”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又剧烈挣扎起来,力气大的竟然把两名护士都甩开了,这情况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林琴芬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这是她女儿啊,看见女儿这样,她太心疼了。
“月亮,你别怕,妈在这呢,”
她奔过去想要抱着女儿,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纪延川刚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盆花,这个主意还是她二姐出的,说是病房里太单调,放一盆花看着让人心情都会好很多。
也是没想到刚踏入这一层楼就听说病房里有动静,他也是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撂下花盆就冲过来,把凌月亮紧紧搂在怀里。
“别怕,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看见他过来了,其他人也都纷纷往后退开,这段日子以来,纪延川的痴情也是所有人都看见的,如果有人能让凌月亮平复下来,多半也只有纪延川能做到了。
纪延川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看着她消瘦的面庞,布满了泪水,睫毛被打湿,一簇簇的,依然还有眼泪从眼角不停的往下淌……
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见凌月亮这样哭过,他只恨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手忙脚乱帮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不停的低声哄着。
其他人早就悄悄离开,林琴芬离开的时候还默默把门带上了。
病房里只余他们两人,有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金灿灿的,一盆红艳艳的鲜花绽放。
不知道过去多久,怀里的人终于慢慢安静下来,纪延川轻而又轻放她平躺在病床。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人哭的这么厉害,毕竟记忆中凌月亮是个喜欢笑的姑娘。
一时间也是眉头紧紧皱起,又心疼更有疑惑,在床边坐了会,他起身倒了热水,打算帮凌月亮把脸擦一擦。
也是在握着毛巾转身的时候,他看见躺在病床的人睫毛颤了颤,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凌月亮哭的眼睛又红又肿,第一时间睁开眼只觉得眼睛刺痛,还有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错觉,她下意识闭上眼,然后下一秒,她就感觉整个身体腾空。
上半身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来人把她抱的很紧很紧,胸腔挤压到极限,气都快喘不上来。
“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