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亮在前院掰白菜叶子,剁了肉馅打算晚上包饺子吃,她自己院里也撒了几把菜籽,刚冒出尖尖来,赶在猫冬之前大概还能吃上几波。
这白菜还是胡小苗拿过来的,凌月亮没和她客气,回头饺子包好再端一碗过去就是,别看家属院大家生活条件看着大差不差,其实真要细算,也有手头吃紧的。
比如胡小苗家,胡小苗虽然随了军,却是没工作的,靠他丈夫张大有一人的津贴,一家四张嘴要吃饭不说,张大有底下还有老爹老娘和弟弟妹妹,每月都要往家里寄钱,所以手头紧巴巴的。
胡小苗最羡慕的就是别人有一份工作,近来小学缺老师的事她也知道,不过她也只有羡慕的份,她念过几年书,不算文盲,但也就这样,写字都像狗爬,和文化沾边的工作她是沾不上的。
因为事情最后还没个说法,凌月亮也没对外说这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她还不乐意,好像炫耀什么似的。
其实她是瞧见纪延川回来的,只不过看见他拐弯往前面一片家属院过去,只当他是有工作的事,把白菜弄好就进了后面的厨房。
剁肉拌馅,擀面包饺子,她这边一个个白胖的饺子捏出来。
纪延川也到了聂司令家里。
司令级别不一样,分的家属院自然也是气派的,三间宽敞的红砖房,前边一个小院。
他喊了门之后,来开门的正是严萍。
严萍推了推架在鼻梁的眼镜,“你找谁?”
说着话,她也在打量纪延川,纪延川人高,这身材放在北边也不矮,但又不是特别壮的类型,五官长的好,关键身上还有种说不上来的贵气。
“我是xx营的纪延川,凌月亮是我媳妇,学校那边缺老师,先前说过我媳妇她完全符合标准,后头名字报上去又被刷了下来,我来问个原因。”
纪延川态度不卑不亢,也不讲什么虚礼,有事说事。
严萍当即也是反应过来了,这事她的确有参与,先前她在小学当过几年校长,后头才被调走,在小学那边很说得上话,知道这次挑选老师的事,她正好在家,就帮着参考。
凌月亮的名字,也是她划掉的。
没想到纪延川会找过来,严萍眉头一皱,“你媳妇的名字是我划掉的,我认为她不具备当老师的条件,她品行不端,为人又比较粗俗,殴打同志,这样的人不合适当老师教书育人。”
认识凌月亮这么几年,还是纪延川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他媳妇,这是明显带着偏见。
纪延川胸膛里一股怒气横冲直撞。
“凡事讲究证据,你说我媳妇品行不端,她做了什么事就叫品行不端,你说她粗俗,她这相貌还有举止,无论如何都和粗俗沾不上边,至于你说她殴打同志,肯定是那名同志先动手或者辱骂我媳妇!”
听听听,这一个字一个字,分明都是夸自家媳妇。
严萍觉得这人一准是被他媳妇洗脑子了。
“你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部队,你怎么知道你媳妇背着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纪延川肃声道:“我媳妇不会那么做。”
这人咋还油盐不进说不通,严萍觉得头痛,摁了摁眉心,“本来我不想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既然你非要知道,行吧,我就告诉你,你媳妇背着你勾搭人。”
原以为她这样说纪延川肯定是信了,多半是要恼羞成怒转身就走,没有哪个男同志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谁知道纪延川连怔忡的表情都没有,斩钉截铁道:“我媳妇不会!”
严萍要摔倒了,她就没见过这么认死理的人,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你这个人,我还骗你不成,你媳妇最近和我儿子走的特别近……”
发现说漏嘴,严萍赶紧闭上嘴,这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对她儿子名声也不好,她儿子连个对象都还没谈,传出这种消息还怎么找好对象。
纪延川脑子转的快,看着严萍的反应,结合她说漏嘴的几个字,心里已经大概有数。
“听说你也是老师,应该知道不能轻易听信一面之词,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子不提,你有没有去求证打听过我媳妇的为人?凭着几句话就否决我媳妇的资格,你觉得你的行为合适吗?”
严萍一愣,当时也是事赶事,她到家的第二天校长就找过来,说是谈学校招老师的事,她当时看见凌月亮的名字,想到看见她凶巴巴打人的场面,就说这人不合适。
现在一想,她少不得有几分心虚。
纪延川薄唇抿着,一副不退让的态度,“你大可以去问问你儿子有没有这么一回事,我也会揪出乱嚼舌根子的人,到时候,你记得亲自向我媳妇道歉。”
严萍丈夫本事,她自己也是校长,已经许多年没有人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一时间心里又气愤又震惊,一面好奇这人什么来历,一面又疑心她是不是真的弄错了。
不然的话,纪延川态度怎么会这么强硬?
说完话,纪延川就先离开了,这种事就要被背后嚼舌根子的人揪出来,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他前脚走,后脚聂玉洁也回来了,隐约瞧见那人离开的背影像纪延川,一边进门一边还嘀咕。
“纪营长怎么来我家了?”
严萍正心神不宁的坐在家里,听见女儿念叨纪营长,“你也认识纪延川?”
“认识啊,他刚刚是来咱们家了吧,是不是找我的?”
这几天她心里乱加上工作也忙,就没去找凌月亮,打算理一理心事再过去,这会纪延川找过来,她担心是不是凌月亮肚子里的小豆芽不好。
严萍没想到女儿和他们两人都熟悉,便招招手喊女儿过来,“你过来,妈问你个事,前两天我回来听到几句不好听的话,说的就是刚刚那个纪营长,说他媳妇不检点勾搭男同志,”
聂玉洁腾一下从木头沙发里站起来,“谁说的,我撕烂她的嘴去!”
严萍被女儿吓了一大跳,心里越发觉得奇怪,又说:“你就不问问她勾搭的是谁,”
还别说,聂玉洁还真有点好奇,在她看来,凌月亮和纪延川简直就是绝配,她也想知道哪个不要脸的男同志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谁啊,”
严萍道:“你哥!”
聂玉洁:“……”
看女儿表情一言难尽也不说话,严萍不免着急,“你这什么表情,说话!”
那就说呗!
聂玉洁向来有话就说:“妈,我不管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子,但你信我,真的,就我哥,不是我这个当妹妹的说话不好听,但就我哥的水平,凌月亮还真瞧不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