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岱:“......”
两人退出前堂后,陈淡竹才抚须回答了文攸宁的问题:
“依我对上皇陛下的了解,是这样没错了。”
“可是,可是......”文攸宁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非得是他?
“不是还有老二吗?况且父皇将大余治理的井井有条,国家蒸蒸日上,皇爷爷不需要如此着急吧?”
陈淡竹摇摇头道:“不一样的,时代已经在变了。”
“上皇陛下登基时,边关常年告急,外敌连绵不断,而上皇陛下又是好战善战之人,故而大余虽是飘摇却无事矣。”
“待到陛下接手,边关无虑,国内却是民生疲敝,赤地千里的模样,好在陛下爱民恤物,包元履德,故而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如今天下承平日久,国泰民安,看似富锦繁华,实则内里已有腐朽之势啊......”
看着文攸宁沉思的模样,陈淡竹又点道:“听说你在朔方城和当地郡守之子起了冲突?”
文攸宁点点头:“是个叫曹本冈的人,喜好掳掠良家女子,郡内人人皆知,却又无可奈何......此人虽不罪,却有恶,弟子一怒之下便杀了他。”
陈淡竹笑道:“除了这个曹本冈,还有吗?”
文攸宁想了想,说道:“弟子还与当地一个名为‘虎帮’的帮派起了冲突,说起来,这个虎帮也是拉帮结派,在朔方城内常以人多欺民......”
陈淡竹敲敲桌子,说道:“虎帮,曹本冈皆是例子,国富便人闲,闲便滋祸,官吏腐败,百姓拉帮聚众,此何解?”
“上皇陛下只会杀人,当今陛下贤德,又舍不得杀人,故而要思虑新帝,再振我大余雄风。”
“可是,可是......”文攸宁紧皱眉头:“弟子年轻,少经世事,难当大任,况且,弟子的心思也不在皇位上......”
陈淡竹揶揄道:“是不是因为朔方城的那个小姑娘?”
“殿下的《赎妻诗》可是名满朝堂,云路也和我写了信,那小姑娘样貌清秀,性格贤惠,属实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出身了。”
文攸宁脸微微一红道:“不瞒师父,弟子回京便是为了此事,待我与赵明月名正言顺大婚之后,弟子便会寻一偏远小城,安稳生活下去。”
“父皇虽不反对,可皇爷爷都快气疯了,差点把弟子的屁股给打烂......”
明显知道内幕的陈淡竹淡淡一笑,指点文攸宁道:“若是殿下想要办成此事,其根源不在上皇陛下。”
“上皇陛下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允不允,实则殿下硬气到底,上皇陛下也是会退步的。”
“毕竟有先例在前嘛!”
“先例?”文攸宁疑惑道:“什么先例?”
“啊,咳咳咳......”陈淡竹自知失言咳嗽两声含糊道:“殿下只需让宗正寺那帮老家伙承认便行,至于上皇陛下,顶多多挨上几顿板子就行。”
“这......”想起那天太上皇生气的模样,简直是要吃人,文攸宁犹豫道:“可行吗?”
“放心吧,为师还会害你?”
“为师与上皇陛下十几年的交情,还是颇为了解他的,况且殿下是上皇陛下的皇孙,上皇陛下还能真给你打坏了不成?”
文攸宁低头再三思虑,觉得陈师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到底是血脉相连,太上皇心再怎么狠,打上文攸宁几顿也会软下去,要是文攸宁一直硬着头不肯退步,顶多也就是将文攸宁的太子之位剥去,再找块地封王便是。
可如此一来,不正随了文攸宁的心意吗?
况且除了这个法子,文攸宁也想不出别的方式了。
“好吧,那弟子就先谢过师父解惑了。”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些其他事宜,不过都和朝堂大事无关了,多是些江湖中的风风雨雨,还有些武学上的东西。
陈淡竹如今七十多岁的年纪,二十岁便出师,孤身在江湖中飘摇了近四十多年,如今再听老人谈起江湖,眼中满是缅怀之意。
听着听着,老人的言语中似乎多了些对如今江湖的失望,文攸宁面对长辈不敢反驳,只得微微点头。
聊着聊着,两人便忘了时间,陈淡竹看了眼外边的天色,而后说道:“时候不早了,殿下快些回宫吧,莫要让上皇陛下担心。”
文攸宁拱手道:“那弟子就先告退了,过些日子再来看师父。”
陈淡竹笑着起身,不料一封信件从身上滑落,陈淡竹稍一探手,便将信纸捞回袖中,随后乐呵呵道:“为师送送殿下。”
文攸宁并未在意那份信件,笑着与陈师同行,谁想刚出前堂,便碰见了陈浅浅。
陈浅浅撒娇似的将陈淡竹推回前堂:“哎呀,爷爷,你休息会吧,我来送小师兄......”
“这......”陈淡竹哭笑不得,拗不过孙女,只能向文攸宁拱手道:“殿下,那为师就先回去了。”
文攸宁回礼道:“无妨,今日多谢师父为弟子解惑。”
随后文攸宁便和陈浅浅一路同行,路上陈浅浅背着手,迈着轻快步子,嘴里还哼着小调子,不时偷瞄一眼文攸宁。
然而文攸宁脑中满是陈淡竹所说的话:师父说爷爷那儿不用担心,需要注意的是宗正寺,可怎么才能让宗正寺松口呢?
文攸宁思来想去,始终找不到办法,最终决定还是找个日子先去宗正寺探探口风才行。
眼看就要出了宅子,陈浅浅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对文攸宁道:“小师兄,爷爷说浅浅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呢!”
“是吗?”文攸宁礼貌性的笑了下:“那可要再接再厉啊,切莫懈怠。”
陈浅浅点头道:“嗯!浅浅一定听师兄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