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瓷松了一口气,让其他医生先下去,顺便按铃叫来了叶榷。
叶榷之前被薄司御吓出来那浑身的寒意还没散去,死死裹着白大褂,缩着脖子走过来。
“怎么了师父?”
姜瓷扫叶榷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教训道:“夏天空调开太低会感冒,连这点常识都不懂,你怎么当的医生?”
叶榷一脸委屈,甚至没来得及解释控诉这是薄司御干的,就听姜瓷吩咐道:“阿野以后就由你来帮忙看顾治疗恢复了。”
叶榷像是听见了什么恐怖故事,连着倒退三步,瞪大眼睛。
“师父你开玩笑的吧?阿野给我照顾?这可是凶兽哎!”
叶榷一边说一边恐慌地看向阿野。
阿野那双刚刚温顺下来的眼神,一对上叶榷的,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像是随时会扑上来咬人一口。
叶榷又打了个寒战,瞬间觉得更冷了。
姜瓷并没有看见阿野的眼神变化,反倒看叶榷这副怂样格外不爽,上前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什么凶兽?他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了,非常安全,你还在担心什么?”
叶榷难以置信地看看姜瓷又看看阿野:“安全?”
他觉得他自己的小命非常不安全。
“少废话,人就交给你了,尽快帮他恢复,有什么变化及时打电话告诉我,明白吗?”
叶榷望着姜瓷这不容置疑的态度,想反抗一下,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姜瓷放下心来,转头,才发现阿野正紧紧盯着自己。
那眼神温驯得像是见到了主人的小狗,但其中闪烁的光芒表示,他像是有话要说。
姜瓷静等阿野开口,然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她出言提醒:不自觉放柔了嗓音:“你想说什么?说吧。”
阿野犹豫片刻,这才张嘴,尝试发出声音,从一个字,几个字,到一句话。
“我……不记得……我是谁,快要忘记我是人类……”
断断续续的,阿野的声音艰涩。
像是很久没用的机器骤然启动,其中掺杂着一些杂音。
叶榷有些意外,新奇地凑近了些,发现新大陆似的:“他原来不是个哑巴啊?!”
话音刚落,叶榷就见自家师父突然再次抬起了手。
叶榷吓得倒退一步,生怕又一巴掌落在自己后脑勺上。
然而姜瓷此次似乎并不是冲他抬手,而是将手伸向了病床上的阿野。
叶榷刚放松一些的心再次提起来,为阿野捏一把汗。
师父该不会是觉得阿野说话断断续续不清楚,想象修理电视机一样拍拍他的脑袋让他恢复正常吧?
叶榷这个怪想法还没来得及自我否定。
就见自家师父的手法格外温柔地落在了阿野头顶,奖赏一般拍了拍。
叶榷:???
姜瓷笑眼弯弯,嗓音格外有安定的效果:“放心吧,我会帮你找回身份的。”
“这家医院不会有人害你的,答应我,乖乖听话配合治疗,早点好起来,好吗?”
阿野澄澈的目光里仿佛只有姜瓷,没有任何质疑和犹豫,顺从地点点头。
仿佛觉得只点头不足以表达,他紧接着又跟了一个“嗯”字,简洁且清晰。
模样简直乖巧地和之前发狂的他判若两野。
叶榷看得目瞪口呆。
这么双标也行?!!
安抚完阿野出来,姜瓷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不免回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
想到阿野大出血的事,她就觉得惊险,同时也觉得巧合。
阿野居然也是稀有血型,如果今日她不在,只怕阿野早就没命了。
同为稀有血型,姜瓷最是理解拥有这身血的痛苦。
想当初,她大出血那次,也差点被这血型搞死,惊险程度远比这次要高许多。
但好在,几位师父临危不乱,即使把她给救了。
她如今才得以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也不知道这几位老爷子现在都去哪儿游历去了,姜瓷倒是很久没见他们了,有点想念。
想到几位师父,姜瓷又不由得想起自己快要生产前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她产前焦虑非常严重,其中最担心的就是把自己这身特殊血型遗传给孩子们。
好在师父们纷纷安慰她,让她相信他们一定会有办法,这才缓解了些她的焦虑。
也正是因此,孩子们一出生她便给他们验了血型。
十分幸运的是,孩子们并没有继承到她的特殊血液,应当是遗传了“那男人”的。
每每想到此处,姜瓷都不由得松一口气:
“看来那男人的基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姜瓷下意识嘟囔出了声,边走边抬起手机准备看时间。
谁知刚一转弯,差点撞上一堵人墙。
同时那人墙上方幽幽地飘来一句问话:“什么男人?”
姜瓷吓了一跳,手机差点直接脱手落地。
好在她眼疾手快,伸脚接住,让手机落在了脚面上,这才免于破财。
姜瓷缓了一口气,有些生气地抬头看向罪魁祸首——
那堵人墙。
没想到对上的却是薄司御的脸。
姜瓷惊了一下,表情一时间没转换彻底,反倒显得十分惊愕。
姜瓷眨了眨眼睛:“我……我只是在说一个病人。”
那张小脸因为失血过多格外苍白,一激动,眼底和眼角却红得十分明显。
尤其她瞪大眼睛的样子与之相配,更像一只无辜可怜的小白兔。
薄司御甚至暗暗有些自责自己刚刚吓到了姜瓷。
心疼之下,男人没再继续逗她,而是弯腰替她捡起手机,塞进她口袋里。
他又替她脱掉白大褂,牵起她的手,语气格外温和:
“忙完了?现在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么?”
姜瓷一时间判断不出薄司御这是在试探还是其他,只乖乖地点了点头。
“嗯,好。”
回到家,姜瓷正弯腰换拖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薄司御的妈妈,她的婆婆,段秋言。
姜瓷连忙换上温柔语气接起来,却没想到对方第一句话就让她原地愣住。
“妈您……您要过来我们家?!”
那今晚她跟薄司御岂不是不能分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