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好像就在这目光相接的短短瞬间。
有什么东西互通了,变得更深刻了。
周边的景物慢慢变得模糊,四周的声音像是远在天边。
两人好像被关进了一个隔音的巨大玻璃罩内,玻璃罩里只他们两人。
姜瓷能看见听见的,唯有眼前这个人,与他的呼吸声罢了。
她居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觉感到有些慌张。
目光也像有什么磁力,和薄司御紧紧黏在一起,根本挪不开。
就在姜瓷心中慌张扩大,正不知所措时,薄司御突然开口。
男人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清冽的嗓音带着蛊惑意味:“瓷瓷,伸手。”
他将握着雨伞的手往前送了送。
姜瓷呆呆地望了望他,鬼使神差地乖乖伸手将伞接了过来。
男人蓦地低笑起来:“嗯,真乖。”
姜瓷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失控的心跳声,等她想起来问对方想做什么时。
就见薄司御那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已经搭在了西装纽扣上。
轻轻一拨,便将扣子解开。
薄司御将外套脱下,抬手直接为她披上:“冷么?”
姜瓷只觉肩头一沉一暖,再回过神来,已经被熟悉的触感和冷木香味包围。
她有些意外,也有些错愕:“你这是……?”
薄司御温热的大掌覆在她头顶,无尽宠溺地揉了揉,靠近她,俯身轻言。
“薄太太,我来接你回家。”
下一秒,姜瓷脚下一空。
眼前景物横转,整个人失重。
姜瓷低呼一声:“啊……”
周围传来惊呼声,她惊慌之下胡乱抱住男人的脖子,缓了几口气,才发现自己被他横抱了起来。
这可是在她的酒店门口啊!
老板在大门口被人抱着拐跑算怎么回事!
虽然她不是很在乎形象,但也不能完全不要吧!
姜瓷定了定神,压着嗓子皮笑肉不笑:“老公?我脚没事呀,可以自己走,你先放我下来吧。”
薄司御冷眸低敛,转身的时候,挡住门厅内员工们好奇投来的视线。
不给任何人看姜瓷此时的媚态。
薄司御低头望向姜瓷,仿佛没听见:“老婆大人,你手中的伞可要举好了。”
“如果淋湿了你自己,我可是要心疼的。”
老、老婆大人……?
不等姜瓷反应,薄司御已经抱着她大步走进雨幕,往车子的方向去。
雨丝飘来砸在脸上带来微微凉意,姜瓷连忙将手中的伞举得正了些,另一只手也下意识抱他抱得更紧了些。
微凉空气里,他薄衬衫下透出来的丝丝暖意更加明显。
姜瓷手上动作后知后觉地一顿,而后便听自己的心跳声慢慢加快。
与他的心跳声贴近,交替起伏,好像一首节奏强烈的乐曲。
姜瓷懊恼地闭了闭眼。
她这心跳声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偏偏在这个时候加快?
薄司御该不会听见了吧?
从门厅到车旁,短短的一段距离,于姜瓷而言,却像是相隔万丈,过程极其漫长。
好不容易上了车,姜瓷以为终于能独自消化一会儿情绪,屁股刚一挨到坐垫,便迫不及待地往里钻。
谁知还不等不钻进去,便觉脚腕处忽而一阵温热,似乎有一只手捉住了她的脚腕。
姜瓷吓了一跳,脑海中莫名闪过恐怖片的片段,本能地抬脚就要踹,那手的主人忽而开口。
“乖一点,别乱动。”
薄司御语调极其温柔,伸手将自己宽大的外套给姜瓷裹得结结实实,扣上了扣子。
又在姜瓷惊愕意外的目光中,将伞交给齐向荣,蹲下身。
薄司御亲手替姜瓷脱掉一只高跟鞋,手指力道不轻不重地打着圈,在她脚踝按摩起来。
“脚踝有些红肿,累不累?”
姜瓷开始还下意识抵触,哼唧了一声:“不累,我很会穿高跟鞋的。”
可慢慢的,她发现薄司御按摩得竟然还真的挺舒服。
她连忙甩掉了脚上另外一只漂亮,死贵,但累死人的美丽枷锁。
男人的力道恰到好处,按摩的位置又正好是她穿高跟鞋最劳累酸痛的地方。
被这么一揉,酸胀感慢慢消散在经脉中,取而代之的是意外的舒适。
姜瓷渐渐放松下来,享受地从靠在座椅靠背上,逐渐演变成瘫在座椅靠背上。
人一放松,意识也就跟着渐渐松弛,疲惫之后的困意便在这时袭来。
姜瓷上下眼皮打了半天架,最终在不知不觉中和解,渐渐合上。
半梦半醒间,姜瓷感受着从脚踝传来的舒适,惬意得直哼哼。
仿佛一只吃饱喝足,翻着肚皮美滋滋在阳光下睡觉的小猫咪,发出餍足的喵呜声。
可哼着无心,听者却有意。
薄司御闻声动作一顿,喉头滚动了一瞬:“瓷瓷?”
谁知抬眸望去,只见这只小猫咪,两只小手正死死攥着他外套的领口。
只露出半颗小脑袋在外面。
大概是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觉得有安全感,姜瓷睡得格外踏实。
她很快便做起了梦,红润的小嘴唇嘟嘟囔囔,哼哼唧唧地骂:
“什么破高跟鞋嘛……”
薄司御怔愣片刻,忽而被逗笑。
他闭上眼,强行将体内那作乱的燥热逼退。
再次睁眼时,他的眸色清冷如常。
薄司御将姜瓷轻轻放平在座椅上,再一次忍不住伸手,抚摸小猫脑袋一般轻轻揉她的发顶,给她顺毛。
望着这张漂亮而难得平静的脸,呼吸也渐渐慢下来,唇角忍不住地上扬。
这是独属于他的漂亮小金丝雀。
薄司御将自己那件西服外套替她又往上扯了扯。
莫名迫切地想让她染上自己的气味。
仿佛这样她便再也逃不开了。
想着,薄司御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将鼻尖埋进她的发间。
他眷恋地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气息与自己气味交缠的味道。
忽然间,一股别样的香气钻入鼻腔。
薄司御双目骤然睁开,眉心微蹙,眼神冷得可怕。
“这是什么味道?”
这味道虽然细微,却也明显。
冷门成熟的皮革调香水,香气中透着淡淡的烟草香,以及檀香。
前中后调简单却高级,虽是皮革调,调香气味偏重。
但各香料间却融合得异常恰当,并不刺鼻,到给人一种成熟踏实的安稳感。
薄司御双眸危险地一眯。
会用这香水的人,倒是很有品位,但是根据他的经验来看,使用这香水的人不会是女性。
味道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薄司御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瓷瓷,在见我之前——”
“你跟哪个男人在一起,嗯?”
在宴会厅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姜瓷发间不可能只残存这一种香味。
薄司御手指看似不经意在她发尾打着圈。
可望着那一圈一圈,如镣铐一般圈紧缠绕自己手指的软发。
如果能有一双镣铐,将他的小金丝雀永远铐在他身边,该有多好。
薄司御眸色逐渐阴沉,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或许——
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