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宗老爷子处理完伤口,披着衣服靠在床头坐着。
看着一旁捧着纸笔调配药方的姜瓷,那认真的牧模样,让宗老爷子不由得想起了年轻时受伤,王神医为自己施救的情形,感叹一声。
“你和你师父治病救人的时候,认真的姿态简直一模一样。说起来,我和你们师徒也真是有缘分。”
姜瓷大概听师傅提起过当年的事情,但并不知道全貌,于是好奇问: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您直到现在还记得我师父为您治伤的情形?”
宗老爷子笑笑,眯起眼,视野虚焦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身处那间破旧的茅草屋。
“当时,我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虽然活着回来了,双腿却被炸伤了,一片血肉模糊。”
“那时我已经从战场上撑了许多天,伤口都已经有些溃烂流脓,蔓延了一大片,丧失了一部分知觉。我的战友里,断胳膊少腿的实在太多,我以为自己也要残废了,怕拖累大家,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想过自杀……”
屋内静了静,几乎所有人都能从宗老爷子那身临其境般的叙述中,感受到他当年的绝望。
“好在这时,我遇见了你的师父王神医。他说是恰巧途经此处,可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他是特意赶来军营的。”
“当时我心灰意冷,一心求死,可他却安慰我,说能治好我,我原本不信,没想到几天之后,他居然真的让我的伤双腿恢复了知觉。”
说到这,宗老爷子笑笑:“可以说,正是因为他,我才能活到现在。他的恩情,我感念一辈子。”
姜瓷一边听,一边习惯性地观察着宗老爷子的神态,发现他说话间,几乎无意识地频频望向自己的双腿。
目光之自然,仿佛是一种经年累月形成的习惯,甚至忘了避开他们的视线。
即便没什么力气,他也总要时而动一动双腿,而后才露出安心的模样。
姜瓷不由得皱了皱眉,与院长几人目光短暂交流。
他们想法相同,很明显,当年的创伤,给老爷子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而且以宗老爷子观察双腿的频率和神态来看,他内心还处于极度的焦虑和紧张之中。
姜瓷判断,应该是当初的创伤阴影,加上这次的旧伤复发,给他的心理增加了沉重的压力。
她不动声色地冲老爷子笑笑:“宗老,我有一套按摩手法,能缓解陈年旧伤带来的疼痛,我给您试试?”
宗老爷子一听,显得十分高兴,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姜瓷一边给他按摩,一边试探的增大减小力度,并在询问间,得到老爷子的反馈。
如她所想,不论力道大或是小,老爷子所感受到的疼痛程度,都远远超过了正常水平。
姜瓷了然。
医学上有一种说法,叫做压力型疼痛。
这种压力型疼痛能在心理上放大原本肉体的疼痛,传达到大脑时,以假乱真,让患者感受到实际的痛苦。
也就是说,宗老的疼痛程度原本不该这么大,之所以如此,是心理因素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