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这个老头对不起你们,冤枉了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李老头嘴唇微微抖着,鼻头又红又肿,眼里都是红血丝。
说完就要给他们跪下。
周向阳稳稳一托,把人给搀住了,冷着脸说道:“别跪我,我怕折寿。”
沈冬侨也上前扶了一把。
“李大爷,事情弄明白了就好,我们不怪你了,你年纪这么大了,我们真的受不起。”
“我也不怪你了,李爷爷!”
二墩也学样,拉住了李老头。
李老头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老泪纵横。
低下头抹了一把脸,又低声说了几遍对不起。
这几声对不起,算是真情实意,也彻底熄灭了周向阳和沈冬侨心头的火。
“可是这个天杀的,把我的地儿毁成这样,叫我怎么活啊?”
李老头无奈又无力地瘫坐到了地上,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和希望。
那样子让人觉得怪可怜的。
身旁的几个村民也议论起来。
“李老头可怜啊,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不肯养他,他就指着这地儿过活呢,以后都吃不上饭可咋办?”
怪不得?
原来如此。
沈冬侨忽然就能理解了。
这老头子唯一的安全感可能就来自这块地了吧。
孩子不孝又要强,是个倔脾气。
地里的小麦是被踩坏了不少,有些可能不行了,有些应该还可以挽救一下。
“向阳,我们帮个忙,下地里去,你高兴吗?”
周向阳看着沈冬侨的眼睛,点点头,他明白沈冬侨想要做什么。
“反正都一身泥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了。”
“我也要,我也去,我最喜欢玩泥巴了!”
二墩踊跃报名。
“不行!”
沈冬侨和周向阳异口同声。
三人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下了地,二墩站在田埂上加油,周向阳和沈冬侨把踩坏的小麦拨正,又填上土。
还让二墩把他家地里,田埂边上的小麦苗匀出一些来,种到了李老头这边。
李老头抹了一把泪,也跟着他们一起下了地。
几个正在自己地里拔草的村民,也在一边给他们递苗儿。
村长摸了摸自己的三撇胡子,道:“乡亲,乡亲,就是该这样和和睦睦……向阳娶个好媳妇,你奶奶眼光真好,呵呵呵……”
周向阳离得近,朝着村长点头,道:“我奶眼光一向很好。”
这时,二墩撅着屁股正在田埂那一头,给沈冬侨递秧苗。
“给,给,姨,我快够不到了!”
沈冬侨怕他摔了,过去接应。
直起腰来的时候,就听到众人都在笑。
他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他们笑,那他也笑。
没一会儿,地就整理好了。
虽然整理完依旧有些乱,那些脚印不能全部掩盖,也已经比原来的好太多。
李老头看着周向阳和沈冬侨,眼中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看着周向阳和他想要说什么,等他们看过去,却又把话咽回去了。
沈冬侨有些想笑,却又只能当做没看到。
依照老爷子这倔驴似的脾气,让他说一声对不起已经够为难了,还要说谢谢,就有些难为他了。
“村长,你们抓的那个人呢?我倒是要去看看,这王八羔子到底长什么样,要这么祸害我。”
地救回来了,李老头的精神头也回来了。
说话有力气了。
骂人也又劲儿了。
转头又能骂别人王八羔子了。
“人就在祠堂里,是个疯子。”
村长指了指自己的头。
“这里已经不清醒了。”
“疯了也不行,我也要去瞅瞅!”八壹中文網
李老头拿着锄头,叉着腿就往祠堂去了。
“我们也去看看不?”
沈冬侨也挺好奇的,这个弄得他们鸡飞狗跳的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向阳二话没说,又把二墩放肩膀上,一只手又牵着沈冬侨往祠堂走去。
村里的祠堂,造得还是比较好的。
白墙绿瓦,大门进去是个大天井。
里头很宽敞,这么多人进去也不挤。
他们鱼贯而入,在一个锁着的小房间里找到了村长口中的疯子。
疯子缩在一堆到草里,还裹着一床破被子。
脚边放着一碗水,还有一些杂面馒头。
有吃的,也有地儿睡,也不算虐待。
只是一下子这么多人在门口张望,明显吓到了,捂着头缩在角落里。
“你出来!”
李老头才不管,站在门口就朝着里头喊。
疯子浑身一抖,慢慢悠悠,缩手缩脚地地往外挪。
这人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像个乞丐似的,李老头一阵失望,讨赔偿是不可能了。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李老头想着问出些什么,万一能找到这疯子的家里人,也能讨个一星半点的好处。
“别打俺,俺都给你,都给你。”
说完就往自己身上摸,又往着自己身后看。
“俺的‘影子’不见了,不见了,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沈冬侨和周向阳互换了一个眼神,这两句话,听着有些让人产生联想。
之后,无论李老头说什么,那疯子就只重复一句话,他的影子不见了。
沈冬侨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又盯着他脚边的影子,若有所思。
“该问的,都问过了,问什么都回答一样。”
村长回道。
“他身上有没有伤?”沈冬侨忽然问道。
村长摇头。
“这我们倒没有看过,你看他那样子,脏地和一直泥猴子似的,哪里看得清,不过他能跑能跳的,应该没有大毛病。”
沈冬侨心里头有个猜测,可是他又不好当场去揭人衣服看。
“你想看什么,我帮你找。”
周向阳在一边说道。
“你看下他手腕和脚腕,有没有被绑过的痕迹。”
周向阳点了点头。
拿起地上的水碗,按着疯子,往他的手腕处冲了冲。
疯子嗯嗯啊啊地又叫,求饶说,别打他。
周向阳拎着疯子的手腕到光亮处。
上头果然有深紫色的瘢痕。
这种痕迹,沈冬侨身上原本也有过,被绑了手脚后就会勒出这种痕迹。
这就说明,这个人到村里之前,被人绑过。
他一个老男人,又不是女人,被绑了,又是这幅受过折磨的样子,唯一的可能……
“是山匪,他可能被山匪绑过。”
周向阳说出了沈冬侨心中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