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中的女人们,用或无助的,或悲伤的,或仇视的目光看向沈冬侨。
被推搡着女人们,一边哭泣一边咒骂。
沈冬侨忽然就感觉身体动不了了。
呼吸困难,耳鸣不断,麻痹感席卷全身。
他熟悉这种感觉,这是应激性创伤障碍发作时的症状。
上辈子他花了三年才治愈。
可是他现在明明已经换了一副身体,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症状。
很快沈冬侨就发现,这一系列反应并不是因为他,而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
刚刚这个场景触发了某一个他惧怕的记忆碎片,让他的身体产生了共鸣。
脑海里响起少年的尖叫声,沈冬侨头疼欲裂。
那声音歇斯底里喊着:
不要开门,
不行,快跑!
不然就……
……
就什么?
头太疼了,沈冬侨听不清后头的话。
……
只是这一瞬的呆愣,沈冬侨就被曲鹏抓住了。
那“豺狼”喘着粗气,狠狠扑了过来,把他压在门后的阴影里。
他用滚烫的身体拱着他。
用下流的语气,像是哄骗无知少女一样哄骗着他。
“冬娇,你别怕,你和她们不一样……”
他的手抚摸着沈冬侨的脸颊,继续编造着谎言。
“我不是坏人,只要你肯跟着我,你就是我的菩萨……”
曲鹏开始撕扯他的腰带。
沈冬侨掌控不了身体,他只能仰着头用力呼吸,听着外头的叫骂逐渐变成呜咽。
无力感,挫败感袭上心头,甚至生出了不该有的绝望。
脑海中的声音又喊了起来:
你救不了他们,
也没有人能救你!
……
是啊,没有人能救他。
沈冬侨眼中的光逐渐暗了下去……
曲鹏醉的不轻,他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向沈冬侨。
沈冬侨快不能呼吸,怀里的匕首一下下撞着他的肋骨。
疼痛让他逐渐清醒。
沈冬侨这才想起来,那是周向阳的匕首。
他的老虎……
他的向阳……
他不能这样去死……他的老虎一定会来……
两个灵魂在脑海中对峙,沈冬侨的求生欲越强,那个少年的声音就越弱。
最后,沈冬侨猛吸了一口气,他的意识终于从那绝望的泥塘之中爬了上来,占据了上风。
女人们哭喊之声还在耳边,身后的豺狼正在虎视眈眈。
沈冬侨再次意识到,
这里不是世外桃源,是充斥着杀戮暴力的另一个世界。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他的小聪明,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命运,甚至是他自己的。
他需要的是拔刀嗜血的勇气。
游戏还没有结束。
沈冬侨按住了曲鹏的手,用眼尾的余光去看他,小声埋怨。
“大人,你弄疼我了,我自己来好不好……”
“好,好……”
曲鹏听到沈冬侨又软又糯说着话,心花怒放地松开了他。
沈冬侨转过身一点点解开了腰带,在手里绕了一圈后,把另一头扔给了曲鹏。
曲鹏刚牵住,沈冬侨又脱了外衣,扔了过去。
外衣罩住了曲鹏的脸,他抓着衣服贪婪地嗅着上头的味道。
“你真美,冬娇……”他迷离着脸,追着沈冬侨的方向,说道,“别走,你去哪里?”
沈冬侨此时已经绕到了曲鹏的身后,
他穿着洁白的里衣,边走边退,引着曲鹏往大厅深处走。
大门开着,风吹进了祠堂里,烛火开始摇曳,忽明忽暗。
沈冬侨就站在这光怪陆离之中,背后润染上金黄的光晕。
他站在那一团光晕中,朝着曲鹏招了招手。
“你过来……”
曲鹏浑身燥热难耐,扯开衣领,露出赤裸的胸膛。
沈冬侨的目光落在他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一小块黑色的图案,像是纹身,只是太远了,有些看不清楚。
曲鹏边走边脱,直到把沈冬侨困在长桌前,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冬娇,菩萨,娘娘,妖精……只要今天从了我,我什么都给你!”
沈冬侨用手掌挡住了那灼热,酸臭的呼吸,人往后挪,坐在了长桌上。
“我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好……”
曲鹏拉扯着沈冬侨的衣裳,想要一亲芳泽。
沈冬侨往后仰着身体,用膝盖和脚顶开曲鹏。
“我还要钱财万贯,吃喝不愁……”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曲鹏抚摸着胸前的沈冬侨的脚,甚至还想要往上,想在这里作践他。
“我还要……”沈冬侨躺在长桌上,撑起上半身,双臂环上曲鹏的肩。
你的命!
他双手握住匕首,刀刃对准了心脏的位置,从豺狼的背后狠狠刺了下去。
“啊!!!!”
痛苦的哀嚎从曲鹏口中传出,滚烫湿滑的鲜血濡湿了沈冬侨的手心。
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挥舞着手臂,胡乱撕扯着沈冬侨。
衣服裂成碎布,露出了平坦又单薄的胸膛。
“你是……男人!”
惊愕之中,曲鹏奋力往后退,想要把沈冬侨从身上甩下去。
沈冬侨扭动着身体,不给曲鹏任何借力的机会。
此时已经顾不上其他,就算赤身裸体,就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男人,沈冬侨也再所不惜。
生死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曲鹏的手捶打在沈冬侨的双臂和身体上。
沈冬侨忍受着折磨,闭着眼睛,死死绞住曲鹏的脖子,手腕用力往下,刀刃噗嗤一声,一插到底。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博弈”。
刀刃从背后刺入了曲鹏的心脏,他四肢猛烈地抽搐。
外头的山匪哄笑着揶揄,以为自己看着一场“活春宫”,却不知这是一场生死对决的最终章。
曲鹏的头颅渐渐垂下,终于彻底不动了。
他的身体重重压在了沈冬侨的身上。
沈冬侨浑身虚脱,他颤颤巍巍松开了匕首,睁开了眼睛。
曲鹏双目圆睁,他致死都不相信,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猎物”反杀。
他的血顺着沈冬侨的手臂,在长桌上汇成了两滩血洼,又滴滴答答往下,已经染红了沈冬侨的半边身子。
……
周向阳一马当先撞飞了俩个山匪。
祁硕骂了句娘,在百米外就拉开了长弓。
白羽剪呼啸而来,一箭刺穿了周向阳前头正举着刀的山匪。
霎时,厮杀声连成一片。
周向阳无心恋战,他只身往祠堂里头冲。
“冬侨!”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被压在长桌上的沈冬侨。
沈冬侨终于攒足了力气把曲鹏的尸体推开,朝着周向阳伸出满是血迹的手臂。
他的向阳终于来了……
周向阳红了眼眶,小心翼翼地触碰沈冬侨的脸,捡起地上的衣服裹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像是抱着珍宝一般把他搂进怀里。
“呜呜呜……”
沈冬侨把头埋在周向阳的臂弯里,像个婴儿般放声哭泣。
太可怕了,这一切都太可怕了……
周向阳的心都碎了,眼泪滴落在沈冬侨的眉梢,口中依旧轻声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去找陈志高,你别怕……”
他转身重重几脚踩在了曲鹏的头上,直到那头颅骨骼破碎,红白交织。
却依旧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他要把他碎尸万断。
“我想回家,带我回家……”
沈冬侨闻着周向阳身上的味道,闭上了眼睛。
他希望这场噩梦,到此结束。
……
被囚禁的女人们都被放了出来,山匪则就地革杀,一个不留。
这一夜,虎啸村的空气都带上了浓重的腥甜味。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祠堂的角落里才走出了两个男人。
黑皮肤的汉子恭敬地问身旁的白面男。
“大人,曲鹏已死,小的要去复命了,有什么话要带给大当家吗?”
“告诉他,金蝉脱壳只有一次机会,别再节外生枝。还有主人那边已经等不及了,动作快些。”
“是,”黑皮汉子应下,转身走了。
白面男转头盯着地上的血迹,忽然笑了起来。
“好一个平平无奇的村妇啊……呵,沈冬侨……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