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沈冬侨被点了名，最紧张的却是周向阳。
他噌得站了起来，差点就要开口拒绝。
“陛下，这是小人的荣幸！”
沈冬侨说得又快又急，生怕周向阳先开了口。
周向阳对外的人设是不会说大盛话的，沈冬侨怕他一时情急就蹦出几句带着呼啸村方言的大盛话来。
沈冬侨直接走到了大殿中间，对着玉怀欣行了一礼，又转身对着周向阳行了一礼。
“北蛮王，小人愿意为您效这犬马之劳。”
这是入宴到现在，两人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对视和对话。
却是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之下。
沈冬侨脸上带着笑，眼神忧虑，细微点着头，希望周向阳能快点接上他的话。
他知道，小皇帝这是故意要为难周向阳，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或许是因为刚刚他出了风头，又或许是因为齐王对自己这些日子“逃避”入京的惩罚。
不管是哪一种，他和周向阳只能配合.
配合演好这一场宾主宜欢的好戏。
周向阳明白沈冬侨的意思，可是他不想让沈冬侨冒这个险。
刀剑无眼，长弓无情。
他的箭术在北蛮磨练得不错，但是对面是沈冬侨，不是雪狐雪兔，他根本拿不起那把弓，射不出那枚箭。
他不能拿沈冬侨的性命做赌注。
一旁的王大宝更是慌了，他没想到自己自作主张说的话，竟然造成了这样难以挽回的局面。
他拉着周向阳的衣服，假装翻译，实则是在问周向阳该怎么办？
周向阳垂下头听着王大宝快要哭出来的声音，
随后站直了身体开了口。
他只说了一个字。
“不！”
瞬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稍微了解一些大盛小皇帝秉性的，都知道玉怀欣平时上朝不咋的，没啥主见，但是想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可能收回成命。
“北蛮王是看不起我们大盛的勇士，还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
齐王的话已经十分不客气了，听得在场的人冷汗直流。
大盛和北蛮刚干过一场架，正是关系微妙的时刻。
这一次寿宴，本是缓和关系的最佳时机，却不想再次针锋相对起来。
如果北蛮王拒绝大盛皇帝的这个“小小”的要求，那么两国必然要生出新的嫌隙。
“北蛮王，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突然大殿外一个声音成为了破冰而来的“利刃”。
祁硕站在门外，他今日负责宴会的护卫工作，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是他就这么突兀地走了进来，跪在了玉怀欣的面前。
“陛下，臣请出战！”
那一声掷地有声的出战，像是带着实质性的腥风血雨，冲散了大殿内的旖旎和暖意。
有的人甚至打了寒颤。
祁昭去世还不到一年，甚至说在百姓心中仍“尸骨未寒”。
如今杀死他的凶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了皇宫，享受着贵宾的待遇。
祁硕生为人子，这怎么能不恨，不怨。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包括高高在上的玉怀欣。
他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笑来。
玉怀欣被玉坏锦养成了变态。
骨子里就带着对血腥的喜爱，他喜欢折磨人，甚至会买一些强壮的男子作为人畜圈养。
给他们带上“皮质”面具，敲断手脚，让他们像野兽一样爬行，撕咬。
他觉得这才是好玩，比那些折腾不起的后宫嫔妃好玩多了。
他舔了舔嘴唇，大声说道。
“朕准了，大盛由你出战，北蛮王不愿意的话，就让他手下的人代劳也行……”
玉怀欣的目标本就不是周向阳，而是沈冬侨。
所以他才不在意，周向阳说不，还是说是。
他想要见到的是，沈冬侨的跪地求饶，痛哭流涕。
周向阳呼吸又重了一分，他自己上都不行，何况是那些还不如他的手下。
可是大盛已经给了台阶下，如果这次北蛮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北蛮王，请！”
祁硕做了一个手势，这是祁昭约战的时候常用的手势。
也是那一场旷世之战中，祁昭对周向阳做过的手势。
祁硕是在提醒周向阳，不要忘记他们的约定，更不要忘记祁昭的嘱咐。
周向阳垂下头，王大宝已经说不出话，他的手指颤抖，只是在周向阳耳边呼吸，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一刻钟前，狠狠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让你多嘴，让你自以为是，
现在把事情搞成这副模样。
周向阳按了按王大宝的肩头，说了一句，敢哭就削死你。
王大宝瘪着嘴低下头去。
周向阳直起身，又说了一个字。
“好！”
大殿内开始沸腾。
杀父之仇，两国之怨。
一个是大盛新任将军，一个是北蛮新的头狼，还有夹在中间的牺牲品是商界新贵。
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一场值得大肆宣扬，大做文章的“大戏”。
玉怀锦大手一挥，让人搬走了中间的“凤凰于飞”。
搬来了一个巨大的箭靶子。
而沈冬侨就站在靶子前头。
他被人拆掉了碧玉的发冠。
一头青丝如瀑般落在身后。
他那一张脸，本就是雌雄莫辨的美，现下在重灯强光之下细看，更是美丽。
甚至有些人，砸吧出了一些闲话。
“你看他，如果是个女身，是不是和太后有那么一点神似？”
地下小团体议论着，不胫而走，隐秘又缓慢地扩散了出去。
传到俞文柏这一头的时候，戛然而止。
俞文柏面无表情，一张烧伤的脸自带恐怖肃穆的气氛。
本要找他说小话的人立马住了嘴。
讪讪转头，继续跟其他人闲话。
俞文柏蹙眉而立。
他知道沈家和太后的关系，他不希望沈家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再立于风口浪尖。
但是，他看着沈冬侨的侧脸。
为什么会这么像？
这半年里，沈冬侨像是突然开始长开了，
身量好像高了一些，
眉眼更加立体精致，
仪态也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皮肤更是白皙如玉。
眼神也坚毅有力，像极了太后，或者说曾经的梅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