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实在气不过：“她不愿意就不愿意，为什么还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呢？”
小花轻轻拍了拍小叶的手：“妹妹呀，他们拒绝我不是冷漠，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可能上班被上司批评了、可能平时一直都很压抑。”
“我很理解这些大城市里的年轻人都压力很大，工作也很辛苦。他们通常走出来，要不就是去上个厕所、要不就是去倒杯茶，都是想放松和调整一下，本来就累得很了，谁还有心情听你唠唠叨叨地推销这个推销那个？”
“我不觉得他们对我冷漠，换了我，可能也会拒绝。他们都有压力、工作也很累。他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跟我多说话，毕竟是人家的上班时间，被上级看到了，还认为这个人闲得慌。”
“姐，那我们刚刚吃午饭之前，你不也推销了一把吗？他们完全没搭理你。”
小叶以为自己早就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女企业家，没想到跟着姐姐跑地推，立刻身不由己地变成了妹妹样，想认真思考问题，都会自然而然就回到了当妹妹的状态。 小花耐心地说：“这也很正常，就算是在上下班的回家路上，大家都忙了一天了，累得很，就是不喜欢说话、就是不想说话，是不是也很可以理解？就不想说话，嘴唇厚得很、也重得很，就是不想和人交流，只想一个人木木地放空，赶快回家休息。”
小叶深猛地来了个深呼吸，然后咧着嘴笑着说：“姐，我又耽搁你的时间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接下来一定好好说话，脾气调到最好！”
小花欣慰地说：“好，那就从现在开始，你帮我打配合，还要帮我记今天的指标完成情况。”
小叶这才知道姐姐的地推工作，是按照底薪加提成的方式计算工资的，每天保底十单底薪一百三十五元；如果超过十五单，有一百元的额外奖励；超过二十单，再奖励五十元。 “我第一天拉了八单，就只差两单啊，就没有拿到保底底薪！”
“熊为祖和那些地推站的人都说我很厉害了，很少有新人第一天就拉到八单的，但是我就只差两单啊！我那天晚上心疼得没睡着！焦虑，对，就是焦虑的感觉！”
“第二天我以为可以超过十单的，结果第二天下雨，我只拉到了六单，还更差了！”
“就又是一个晚上翻来翻去，没有睡着！”
小花现在说得很轻松，像在讲别人的笑话，但是小叶的心疼得像被挖开了一样：“姐，你怎么不跟我说呢？你这么一夜夜不睡觉，身体受不了呀！”
“我跟你说，我后来才晓得，睡不着还是因为不够累！我刚刚来的头一个月，整个月啊，都在焦虑，单单都很艰难，心里慌得很，不晓得自己能不能站住脚，心就像小时候做的纸船，丢进家门口的小溪里，一直浮着，不往前走、也不往后退，卡在那里，真的很不好受。 “但是呢，我后来想通了：不管做不做得到，每天都拼命去做！能想的办法都想！后来有一天，我一会去，脸也没洗脚也没洗，回到住的位置，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去年过年，我跟你说我回了桂林，其实没有！我想过年的时候大家都不干了，我留在这里可能更有机会，我就真的一天都没有歇，赚了不少呢！可以说我的第一桶金就是去年过年的那些天赚到的。”
“不过我的桶蛮小，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大桶啊！”
小花呵呵笑了。 小叶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她给姐姐打过电话，当时她听到电话里有鞭炮的声音，问她是不是在吃团年饭，她当时是犹豫了一下的，小叶还问：“你该没和松云哥吵架吧？”
小花立刻说：“没有没有，我才不会和他吵架呢！”
现在看来，那天是姐姐一个人在长沙的鞭炮声中送外卖。 “姐，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呀？过年都不给自己放几天假，都不歇几天？小时候，爸爸经常对我们说，叫花子还有三天年过呢，你为什么一年到头把自己逼得那么狠，一天都不歇？”
小叶不知道当时过年的炮声有没有驱散姐姐心头的烦闷、街头巷尾辞旧迎新的祝福有没有让她把摩托车停下，稍作喘息，至少眼前的姐姐说起那个时候，毫无自怜、毫无酸涩，她抬头看看穿过乌云的阳光，充满着永不放弃的动力和活里，言语中甚至还有一些坦然和得意：“我出来就是为了挣钱的嘛，只要能挣到钱，就顾不上想累不累了！”
“我反正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你真的很累的时候，肯定能倒头就睡的！如果睡不着，那就还是不够累！”
小叶无法想象，从小到大内向沉默、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少说一句、绝不多说一个字的姐姐，居然因为憋着一口气、提着一股劲，硬是把自己锤炼成了一个开口就能和人打招呼、看上去活络得不得了的人。 “也不完全是来了长沙练出来的，在桂林这么多年，也要接待客人的。反正为了生活，总是可以磨出来的！”
小花说她做到第二个月拉了三百单、第三个月拉了五百单，现在每个月都能拉到超过一千单，一直是区排名第一。 “我读书成绩不好，从来没有得过第一名。搞这个一直得第一，心里还是很得意的！你说我为什么要留在长沙？我要守住我的第一啊！”
“你守着这个第一，那姐夫和安安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跟老公儿子这么分开吧？安安成长过程中也需要妈妈呀！”
小花叹了口气：“小叶，儿子成长过程中需要妈妈这种话，我以前也会一直说的。但是等你手里没钱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只有妈妈拼命赚钱，才能为儿子创造好一点的条件。”
“儿子是我生的，怎么都会和我亲。我只要一回去，安安就跟我形影不离！比我一直在家的时候还懂事、听话。我跟他说：你要好好读书，妈妈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