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决还没出来,谁说我们一定就是死罪?就算是,这么小的孩子也是免死的,只是以后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去。这会儿多喝一口奶,身子就能多壮实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就多一点。”
韩冰蕊本意只是反驳一下,说到最后却有些伤感了。
已经沦落成凡人的她,又有什么本事敢说必然不死?又凭什么保下新哥儿呢?
狱卒张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脸上的肉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半日之内,他已经被这女人说住两回了。
“等着。”
韩冰蕊转身,不期然的再次对上了绯红的双眼,那其中的泪水大概是感激她为新哥儿的着想?
而泪水之下,绯红的眼睛中以依赖为基石,其上则满满的都是敬仰崇拜之情。
韩冰蕊心中古怪起来,有种自己才是绯红夫君,被她无条件的崇敬、信赖的感觉。
还有旁边的凤淑婉,这小丫头眼睛里的崇拜一点都不比她姨娘的少。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一时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不过,前世身为太上长老的她,已经习惯被派中子弟们仰视和信赖,现在多了两个凡人信众,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韩冰蕊回到新哥儿旁边坐下,开始观察同在这间牢房里的人。
当视线落在张萱儿的脚上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竟然是小脚!
韩冰蕊的头皮一炸,噌得伸脚低头,待见到的是一双没有缠裹过的天足后,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万幸万幸,不是小脚!
上辈子她也是裹了小脚的,进入修仙界之后,她狠心打断了脚骨,再加上丹药辅助才将畸形的双脚治愈,变得跟正常人一样,可裹脚和断骨重生之痛却成了她一生的污点和阴影。
韩冰蕊的视线不禁再次转向张萱儿,怪不得刚才推搡之间她的身形摇摇晃晃的,原来是因为小脚不稳的缘故。
还有旁边的凤淑玉、凤马氏……这间牢房里的女人裹脚和没裹的大约是各占一半,倒是有些奇怪。
韩冰蕊搜寻着原主的记忆,发现当今皇帝启盛帝在建立大盛朝之前,还只是个割据一方的军阀时,就已经在自己的领地内倡导天足了,开国之后还颁布了正式的禁裹令。
原主很幸运,韩家本就是启盛帝旧地之人,所以她并没有裹足。
倒是凤家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公然违抗政令,给年仅九岁的凤淑玉裹了脚,可见这种陋习的生命力之强。
张萱儿见韩冰蕊的视线在她和女儿的小脚上扫来扫去,不由哼了一声:“泥腿子!”
说完还炫耀一般的也把脚伸出来,仿佛是要跟韩冰蕊的天足做个对比,就能找回场子似的。
韩冰蕊立刻了然,在她们这些自前朝起就是“贵族”的人的眼中,裹足才是符合身份的,不裹的才是异类。
戕害自己还戕害出优越感来了!
不过没关系,她鄙视自己,自己更鄙视她呢!
最重要的是,韩冰蕊忍不住低下头再次看向自己的双脚,嘴角上翘,是天足呢!
“……痴心痴意将他望……你休望我,这般圈套劝你少思量……”
牢房里突然响起女子的低唱,引得众人都看了过去。
那女子仿佛不知似的,自顾自的哼唱着。
众人很快就收回视线,也没说什么,唯有张萱儿骂了一句:“狐媚子!”
韩冰蕊想了下,想起那女子的身份:公公凤先泽的侍妾,珊瑚,据说是歌女出身。
珊瑚“作妖”,凤马氏这个正主没反应,倒是张萱儿出头了。
韩冰蕊听着她唱歌,觉得还不错,起码时间没那么难挨了。
牢房之外,通道那头走进来两个狱卒,一个老些胖些,拿着一柄长勺;一个年轻些瘦些的,推着一辆木制的小车,上面是一个大桶和一摞瓷碗。
每到一处牢门,两人就停下来,年轻的摆碗,年老的盛饭,一勺正好装满一碗。
是午饭时间到了。
绯红很有眼力的过去端饭,第一碗就殷殷的端到了韩冰蕊面前。
韩冰蕊接过碗来,心里居然还生出了一丝诡异的欣慰感。
只是这碗午饭就不能让人欣慰了,一坨黄色糊糊样的东西摊在碗中,里面还裹着几片菜叶,混在一起散发着某种怪异的气味,让人不得不产生某种不好的联想。
这种气味十分陌生,她一时无法确定这是饭馊了,或者是食材过期造成的?还是可能是做饭用的水不好?
韩冰蕊又开始思念起空间中的灵米灵面了。
“那谁!你要的鸡汤!”
狱卒把一只灰色的罐子放在小门外,鸡肉的香气从盖子缝里溜了出来,瞬间吸走了韩冰蕊所有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