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书籍，一时不知要从哪看起。
这里是天华市的内部人员才能使用的图书馆，而那些书架上的书籍，则是吴月连书名都看不懂的魔法书。
她小心翼翼地拿下一本，然后翻开了第一页。
“咦？”吴月有些怀疑地看着手中的书，“这种手感……怎么像是新书的样子？”
“因为是复刻版吧。”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背后响起。
“啊！”吴月被吓得赶紧转过身来。
“嘘！”一个白发少女从书架的那头探出身子，“安静。”
不过当她看清是吴月的时候，又好奇地走了过来
“我记得你是……覃越的同学？”
“啊……我是，我叫吴月……”
“啊，这个你不用向我解释，你的资料就是我录进去的，不过话说回来……”少女的目光转向一旁的笙，“你不是异能者吗？来这里干嘛？”
“哼！我来学习一下不行吗？”笙一脸不屑，“没人规定异能者不能学习魔法吧？”
“那我就祝福你能学会好了。”少女一边微笑，一边把吴月拉走。
“诶？怎么了？”吴月有些懵。
“没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而已。”
“哦对了，我应该还没自我介绍过吧？我叫张楚寒，是这里的管理员，当然，只是临时的。”
吴月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对方的脸，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你说要问我问题……是什么？”
“林未希，”少女不经意地压低了声音，“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嗯……”吴月回想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找到这个名字的印象。
“抱歉，我真的没听说过。”
“这样吗？”对方看起来并不失望，反而露出了“果然是这样啊”的表情。
“好了，没事了，我先回去了。”
“嗯……好……”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吴月才发觉刚才的对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她好像认识覃越？但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不过她好像是那种文职人员？可是她看起来就和自己一样大啊……来做兼职的？
不过这个小插曲很快就会被吴月抛到脑后，因为在她的身后，笙正在一步步靠近。
“你干嘛？”吴月转身问道。
“不，什么也没有。”笙一副吃醋的样子。
听到她这么说，吴月干脆就不理她，看起自己的书来。
当然，最终还是笙忍不住，一边可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去抓吴月的衣角。
吴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有什么事就不能直说吗？一直缠着我干嘛？”
“小月真是冷淡，”笙嘟起嘴，“利用完我了就要把我丢到一边不理我了吗？”
吴月按着她的脸把她推向一边，“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能不能安静些，我可没那么闲。”
“呜……”笙干脆趴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我也知道小月你有自己的事要做，但是……”
她心虚地用手指勾起自己的头发，“你能不能……我们小组的成员都非常认可你……我也向上面提交了申请……”
“我拒绝。”吴月直接打断了她。
出乎意料的，笙并没有缠上来，而是小小地应了一声“哦”，然后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
但看着她的背影，吴月最终还是于心不忍，伸手去抓住了她的衣角。
“好啦……你不要这样，又不是说要和你绝交……聊聊天还是可以的。”
但此时笙的嘴角，却快要勾到天上去了。
“小月！我就知道……”
吴月早就料到这家伙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在她扑过来的同时，她就直接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把这人拖出了图书馆。
……
直到那塑料的奶茶杯子被吸成一团，笙才满意地“啊”了一声。
而在吴月面前的那杯则是丝毫未动，她在想，到底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太年轻，还是自己已经老了呢？
明明两人只相差一岁而已……但是面前的这个第二小组的组长，可是要比她这个高一学生要活泼好动得多……
“小月你不喝吗？今天我请客哦。”
“笙，你……”
吴月说到一半突然就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了，但是仔细一想，面前的这个人可是第二小组的组长啊，她经历过的战斗肯定要比自己多得多，又怎么会被这种事情烦恼呢？
笙笑了，因为她一下子就看穿了吴月心中所想。
“小月你放不下吗？那天的战斗。”
“不……”吴月下意识地否认，但片刻之后，她却又点了点头。
“那么，你在烦恼着什么呢？看你还想着学习魔法，那么你厌恶的应该不是“战斗”吧？”
“我……”吴月看向自己的手，“那一天被我打败的敌人，听说他死了……”
“如果，如果我会更多的魔法，说不定就能用更好的方法来击败他……”
听到这里的笙像块木头一样愣住了。
她……似乎搞错了什么……
“那个……小月啊……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你害死的呢？”
“诶？”
“当时是「饕餮」要出手了，所以他的同伴根本就没有余力把重伤的他带走，所以就只取走了他的灵核，至于最后，那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总之敌人是被全歼了。”
“小月你是在心疼？或者内疚？还是觉得没必要做到这种份上？对方可是想要杀死你的哦。”
“我知道！只是……虽然我也明白，但是心中就是有什么堵着一样……抱歉……”
“我也能理解啦。”笙走到她旁边坐下，“我刚开始做这行的时候，事后心里也有些堵得慌，但是，当我看到更多的人，和我一样的人因为心软而被敌人反杀的时候，我就再也不会在意那些事了。”
她仍然记得，当时她还是个a级的能力者，一个队友因为想要去救那奄奄一息的“人”，结果被一刀劈成了两半。
事情发生得太快，她的脸在一瞬间被队友的血染红，而她愣住原地，不知所措。
后来她明白了，她们要对付的是那些被「邪灵」侵蚀成怪物的肉块，它们不是人，更没有人的感情，而存在于她们心中的仁慈与犹豫，只会变成关键时刻刺向自己的一把把尖刀。
至于那些侵入天华市的敌人……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才是怪物吧。
如果「暗影」当时是把她拉入阴影之中，她会在一分钟内了结战斗，并且从里面出来的，绝不会是一具完整的尸体。
也正是因为他没有把握打败自己，这才会把吴月拉进去的吧，只是，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最后的胜者会是一个新手魔法师。
笙对自己的过去一笑而过，她没什么可抱怨的，更没什么可后悔的，恰恰相反，她感到幸运，如果是因为她的疏忽而害死了吴月，她一定会自责很久，但是这或许就是命运，至少到现在，她都没有失去什么。
看见笙那自信的笑容，吴月突然心安了许多，本来要说出口的那些话，现在也没有必要了。
吴月笑着长叹了一口气，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两人似乎都已经明白。
“接下来我们去逛街好不好？”笙拉起她的手，歪着头问道。
“不好，我要回去看书。”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吴月并没有放开手。
“诶～～陪我去好嘛，求求你了～”
“说不去就是不去。”吴月露出了一抹坏笑，“不过要是你今天能好好陪我看一天书，晚上我就和你逛。”
“唔……不要……”笙一脸不情愿，“我是异能者，是学不会魔法的啦。”
“嗯？异能者不能学习魔法吗？”
“倒不是不行，只是天华市内部的规矩……好像说是因为魔力会和体内的异能产生冲突，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副作用……嘛，反正我们也不会有时间和精力去学这么复杂的东西就是了。”
“这样吗……”
“对了，话说小月你当时是怎么打败「暗影」的？那可是接近a+级的异能者哦，你一个新手魔法师居然能打赢，是不是藏有什么秘密武器啊？”
“这倒不是……只是有人在帮我而已。”
“诶？是谁？”
吴月后悔了，她刚才就不应该这么说的，这样下去她又会问个没停了……
-
虽然是周末，但覃越难得的没有早起。
其实他早就醒了，只不过在那天过后，扬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他不仅好几天都没回出租屋，而且就连电话都打不通。
他并不觉得扬在生他的气，因为如果是那样，他只会叫他去买够好几天的零食，然后彻底地窝在家里不出门。
话说回来，他好像并没有见过扬真正生气的样子。
正想着，覃越突然听到了什么东西蠕动的声音。
而下一秒，像是黏液一样的触手拍在了他的侧脸上。
……
……
寂静，长久的寂静。
覃越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虽然他感觉不到杀气，但是当这种超出他认知的东西直接拍在自己脸上时……他承认他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轻轻地捏起一块，刚想把它从自己脸上提开，一大团黏液状的东西却从他背后压了过来。
这下覃越直接发不出声音了，因为他完全被这块果冻一样的黏液包裹住了，而现在，这块黏液居然还发出了像是野兽的“咕噜咕噜”的呼噜声。
覃越突然想起了游戏中的史莱姆，但现在压在他身上的这个应该不是，毕竟它并没有想要吃掉他的意思，而是单纯像张被子一样将他盖住了。
覃越费了好大力才从它身下爬出来，而现在他也能猜到它是谁了。
看着这块躺在床上的黑色大果冻，覃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叫醒它。
覃越尝试性地伸出了手，但在碰到它的时候，他的手并没有戳进去，而且手感……似乎还不错？
虽然摸起来像是黏液一样，但是实际上它的表面并没有液体，所以反而像是一个柔软的……硅胶球？
覃越又看了半天，发现实在找不到像是头部或是脸部的东西，最后也只能随便找块地方下手，然后用力地捏了几下。
“呜——”黏液团翻了个身，覃越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不过这时他终于看清它的五官了——像是他的拳头那么大的双眼，还有能吞下他的头大嘴，没有鼻子，也没有耳朵，整个看上去像是某只又胖又憨的宝o梦……不过覃越倒是没想到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长成这样的生物……
看到它只是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覃越只能故技重施，只不过这次，他双手齐下，分别扯起了它的左右脸皮。
“唔——”黏液团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它想弄清是谁在打扰它睡觉。
覃越也没有躲，任凭它抓住。
但当那两只触手触碰到覃越的那一刻，它却像是被雷劈中一样，立马坐了起来。
黏液团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覃越，但它的脑子和身体似乎还不同步，直到几秒过后，它才一激灵地缩到了墙角。
“等等等一下！”它一边转身一边喊道，“我立刻就恢复，等我几秒！”
覃越看着眼前的黏液团迅速缩小，然后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揉”成一个人形，而它那黑色的躯体也在眨眼间转变为了人体稚嫩的白色肌肤……不过看到这里的覃越也急忙转过身去，虽然对方并不是人类，但是用的还是人类的外表……为了避免长针眼，他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衣服从肉体下浮出，很快就“穿”到了这副躯体之上，薇儿赶紧整理了一下衣领，对她来说，被看到人类的身体不过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她先前那种状态……可是相当于她们临界一族的赤身裸体啊！呜……幸好覃越不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不然她真的是想去死一死了。
“对、对不起……昨晚拿你练习「暗影支配」练得太入迷了……总、总之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听到她这么说，覃越反而故意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嗯，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真的会有人对不同物种的异性产生那种想法吗？反正他是对史莱姆无感啦。
“昨晚你太累了靠在椅子上直接睡着了，我就只好把你搬到床上，随便在你身上练习一下「暗影支配」……”
“昨晚？”覃越不由得回想起来，他好像真的没有昨晚的记忆，但是也不至于被人搬到床上都不会醒啊，这已经和昏过去没区别了吧？
看着覃越略带怀疑的眼神，薇儿都有些慌了。
“真的啊，没骗你，我当时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只好自作主张把你抱到床上去了。”
“抱”……覃越不禁在脑中想象当时的画面——一个看起来完全不强壮的女生抱着像是昏过去的他，然后再把他丢到床上去……
嗯……是他想歪了吗？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不过你可以解释一下今天你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之前我怎么没见过？”
“哦对了！”薇儿突然想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昨晚尝试着将灵力侵入你的身体时，你体内的「毁灭之力」居然没有一丝抵抗！”
“嗯？”
“还记得当时维离开的时候，在你身体里留下了一部分力量吗？我昨晚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深入去找到它。”
“但是就算我深入到「毁灭之力」的中心，我也没找到它。”
“等一下，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薇儿打断了他，“如果换作平常，别说深入「毁灭之力」，就算碰到一点说不定我的灵力就会湮灭，而这就是问题所在——就在昨晚，你体内的「毁灭之力」虽然没有消失，却变成了像海绵块一样的能量体，它没有任何威胁，甚至主动吸引着我进入，以至于最后连我都没意识到自己居然深入到了那种程度。”
覃越并不明白这方面的知识，他只能问道：
“然后呢？”
“我在那里也没找到维留下的东西，而就当我想离开的时候，我散布在你身体里其他的灵力，全都被驱赶出去了。”
“而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但我已经离不开了，因为有一道意识留住了我。”
“意识？”覃越不懂她的意思。
“那不是你的意识，是……”薇儿皱了皱眉，“我也说不清楚，它给我的感觉很怪，但可以确定的是，它是「毁灭之力」的意识，而且还非常的古老和强大。”
这下覃越就更不能理解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体内有什么其他的意识，更不知道「毁灭之力」居然有意识，他好歹也用了它好几年了，就算是自己暴走也没有被操控的感觉，那依旧是他自己在使用他自己的身体。
“那道意识似乎对我说了什么，但我根本听不懂，那就像是古神的低语，而我，像是始终在梦里的那个人……”
“再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而我今天没有维持人类的外表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我在失去意识之后完全松弛了下来，就连最基本的伪装控制都断开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那道意识是什么，结果「暗影支配」也不知道有没有效……”
“先别说这个了，你怎么样？没事吧？”
“诶？”薇儿没想到覃越居然会突然关心她，搞得她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
“没、没事，倒不如说很久都没有睡得那么舒服了哈哈……”
“如果有事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覃越又看向自己的右手，“我出去一下。”
“怎么了？你知道它是什么了吗？”
“不，不知道，但是我要找的人，他或许知道。”
“是天华市的……？”
“嗯。”覃越点了点头。
“覃越，你……就这么相信天华市？在天华市外，人们似乎都把它当做敌人，就算是和天华市暂时联盟的我们临界一族，对于这座城市的态度也是相当微妙……”
“或许它并不完美，甚至还有着我没看到的黑暗……但是，就算这座城市再怎么不堪，这里也有着我相信的人。”
“仅此而已……吗？”
覃越笑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