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她下意识地用双臂护住自己的头部,但那本该要落下的斩击却好像并不存在一般,直到她鼓起勇气睁开眼,才发现那把巨大弯刀被定在了空中。
但她很快就明白,它实际上是被人挡下来了——先前那个已经倒下的少年不知道何时重新站了起来,并单手抓住了那巨大弯刀的刀刃,使它不能再前进半分。
“你……没事吧?手……”
“没事。”覃越对她点了点头,“你快走吧,这里交给我。”
女孩吞了口唾沫,最终还是站起来逃离了这里。
但在她离开这里之前,覃越的话却驱散了她心中的恐惧。
“刚才的事,多谢你的帮助,现在我已经可以重新战斗了,所以也请你尽量去帮助现在小镇里需要帮助的人!拜托了!”
……
看着这不断发生的“意外”,黑衣男子不仅没有愤怒,反而十分高兴地鼓起掌来。
“看来我必须道个歉才行。”他略带歉意地边笑边微微鞠了一躬,“毕竟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大餐,我怎么能够如此心急?失态失态。”
覃越并没有理会他说的话,他稍稍用力一捏,那巨大弯刀就带着空中的巨手一同碎成了粉末。
“看来你比我更迫不及待啊,覃越,不过在那之前,请容我先介绍一下自己。”
“「食月」,这是我的名字,也只有现在的你,才有资格记住我的名字。”
覃越面无表情,“不懂你在说什么。”
“……”
「食月」显然愣了一下,不过沉默片刻之后,他还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结果……还是没觉醒吗……”
“唉,罢了,都等了那么久了,总不能白来一趟……”
他缓缓转身,而与此同时,无数巨手的轮廓在空中陆续浮现。
“来试试吧?看看现在的你是否有资格拦下我。”
“又或者,就这样看着毁灭这个小镇的罪魁祸首从自己的眼前溜走。”
但他才踏出一步,背后就传来了巨大的声响——那些刚刚出现的巨手就这样被一击摧毁了。
仿佛是早有预料一般,他转身一挥手,就将突袭而来的覃越给打飞了出去。
“想法很好,但是也太过天真。”「食月」停了下来,“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来吗?该怎么说现在也该清醒一……”
被他打飞的覃越缓缓站起,但「食月」却看到了蓝色的火焰将他吞噬,而在火焰中的人影像是在挣扎一般疯狂扭动,逐渐地,那不再像是“人”,而更像是一道在火焰中飘摇的鬼魂。
混浊的声音从火中响起,「食月」闭上了眼,他大概听得出来它在说什么。
「迷茫的灵魂在此重叠,孤独的野兽于此苏醒。」
那有两个声音交融在一起,它们被火焰扭曲得不成样子,但每个字却像是藏在棉花里的尖刺一般不可忽视,可到后面,其中一个声音却突然消失。
「枷锁,就此燃烧:囚者,终得解放。」
「于此怒吼吧——」
「北芒星守毁灭之拳·炽热之魂」!
在蓝色的火海中,身带枷锁的巨人缓缓站起,但它却不再像先前那样挣扎——蓝色的火焰似乎已经成了它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已经被它的力量所改变,夹入了些许黑色。
「食月」深吸一口气,他已经闻到了,灵魂燃烧的气味。
“原来如此,你就是从「北芒星」那里借到的力量吗?”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灵魂能燃烧多久吧。”
他踏出一步,下一秒却突然闪现到覃越面前!
无数巨手显现,不过这次它们依旧没有起什么作用,仅仅是触碰到覃越身上的火焰,它们就瞬间燃烧起来,并在几秒后化为灰烬。
两人几乎是在同时出拳,但体型巨大的覃越却未占半点优势,两拳抵消的同时,「食月」再次闪直覃越胸前,随后一脚踢出!
轰!覃越翻滚着退出了几十米,但他迅速调整平衡,双手抓地稳了下来。
轰!又是一声巨响,巨大的身形像是撕破空间一样瞬移到「食月」面前,没有半点停留,覃越重拳砸下!
前者并没有躲闪掉,他双臂护脸,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
但覃越却不想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拳打中,紧接着就是无数重拳落下,体表的火焰中夹杂着「毁灭之力」,也随着攻击一同将「食月」淹没。
此时的立新镇几乎失去了所有灯光,但黄昏的赤红却完全被这冲天的蓝色火光所覆盖,它刺眼而又冰冷,与这个小镇的存在背道而驰。
不知是落下多少拳后,巨大的机械臂破土而出,将覃越的双手死死钳住。
覃越愣了片刻,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下方的异样,这双机械手臂和先前的那些都不同!
地面继续轰动起来,漆黑的机械巨人从地下缓缓升起,而「食月」悬浮在它的胸前,他毫发无伤,甚至连身上的西装都没乱半分。
“力道不错,但,你似乎还没理解,「毁灭之力」对我是无效的。”
“还有,你打算燃烧到什么地步?”
覃越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身上的火焰反而越燃越烈,而令「食月」惊讶的是,他的机械巨手居然在一点点融化。
后者皱了皱眉,随后从机械巨人身前脱离。
“我已经感到无聊了……但为了鼓励你一下,还是稍微给你展示一下全力吧。”
此时,战场之外,秦小弥正向这边赶来。
先前「食月」对她的攻击并没有留下伤口,那似乎是幻觉,但她的身体却十分疲惫,只能每隔一段路就休息一会。
但实际上这段路并不长,只是她无法放下心中的顾虑和迷茫——她真的要去吗?去了又能做什么?
她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连现况都没有搞清楚……而望着那升空的蓝色火光,她心中的不安也变得更加强烈。
又走了一段路,她不得不在一旁的树下停歇一阵,但这时,一个声音却从树上传来。
“我劝你不要再前进了。”一名黑袍少女从树下跳下,“那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厮杀,你无法中断的。”
“你……”秦小弥警觉地退后了半分,“是谁?你也是和那个人一伙的吗?”
黑袍少女没有回答,她回头看向那已经被染得深蓝的天空,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是魔法师对吧?现在小镇里的伤员可不少,有余力的话不如去帮他们。”
秦小弥暗暗咬牙,“我已经向魔法师协会请求援助了,只要再过十几分钟他们就能……”
“你还不明白吗?”黑袍少女盯着她的双眼,“就算你继续前进,去到那里不仅什么都做不了,还很有可能被战斗的余波伤到……”
“不明白的是你!”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秦小弥将自己的无力与不甘一同喊了出来。
“我……”
还没开口,泪水就先一步从眼眶逃出,而她再也支撑不下去,无力地跪坐了下去。
她必须要搞清楚真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被欺骗,但如果连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都放弃了的话,恐怕她将永远不能逃出那个噩梦了。
没有人能明白,她已经很努力地从那个黑暗的噩梦中逃离,甚至已经触碰到光明了——她差一点就可以将所有不幸的过去遗忘了!可现在有人却告诉她,她先前所触碰到的光明不过是谎言,她现在,仍在无光的黑暗之中。
她能做什么呢?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可,如果连欺骗她的那个人都这样不留痕迹地消失了,她就真的无法改变一切了!
“……”
黑袍少女一言不发,比起眼前的这个女孩,她更关心覃越的状况……她不能过早干预,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覃越自取灭亡。
正想着,冲天的蓝色火光却迅速暗了下去,这让她一惊,立即闪了过去。
……
此时的战场上,机械巨人的双手空空如也,看似它的威胁并没有解除,但实际上它却像一尊雕像一般定在了原地……无数细小的碎片从它的体表分离而出,然后在几秒内一点点在风中消散——覃越将「毁灭之力」灌入了它的体内,于是便把它从内部摧毁了。
但之所以覃越能如此轻松地摧毁它,完全是因为「食月」已经放弃了这个巨人,即使它是他的主力巨人之一。
解决掉机械巨人的覃越并没有反击,他和前者一样僵在了原地,而他身上的火焰,也完全熄灭。
「食月」将剑从覃越的胸口缓缓抽出,他看着僵死的覃越,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可悲。
不过就连已经到这里的黑袍少女也没有看清那把剑的模样——它漆黑而又模糊,除了「食月」和覃越,大概没人知道它的真正的组成和力量。
“结束了啊……”她喃喃道。
这时「食月」也注意到了她的出现,不过他并不在意,黑色长剑化作力量收回体内,便转身离开。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原本已经“死”了的覃越却突然将他死死抱住,然后瞬间暴燃起来!
轰!深蓝色的火焰将两人彻底点燃,虽然「食月」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并反手给了覃越一击。
嘣!覃越被打得退后一步,「食月」也如愿挣脱,但就在下一瞬,他的右手被一条锁链牢牢缠住!那本是覃越手铐上用于“装饰”的断锁链,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时候绊了他一脚……
覃越全力一拽,「食月」不得不被他拉了过去,而“垂死挣扎”的覃越也不再保留,将「食月」的身体一口撕碎。
可黑袍少女手中的枪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响起,纯白的子弹化作一道流光,径直钻入覃越的身体,片刻之后,蓝色的火焰在一瞬间熄灭,而覃越的身体也开始一点点恢复。
借着覃越的倒下,「食月」成功挣脱,但他的左半身却被覃越吞下,可他并没有流血,巨大的缺口被他的灵力封住,甚至不影响他的行动……但即便如此,这并不代表他赢了。
说实话,如果是几分钟前,「食月」或许会夸奖他这出其不意的“临死反扑”,但现在,覃越对他造成的伤害却让他轻松不起来……至少在短时间内,他是不可能重回巅峰状态了。
“……罢了,既然如此,那部分的力量就送你吧,不过前提是你有驾驭它们的本事,呵呵……”
此时秦小弥刚好来到了这里,不过「食月」只是瞄了她一眼,便不再作任何停留,转身消失在身后的黑暗中。
夕阳一点点落下,而天空也重回那原本的漆黑。
月光无法穿透天空中厚厚的乌云,风不小,但也只能将树林刮地沙沙作响。
明明这样嘈杂,但在此时还站着的两人眼中,这里是如此的寂静。
“真是……结果还是要我来制止……”
黑袍少女放下兜帽,留出了纯白的长发……虽然她也没做什么,但现在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秦小弥没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她只是看着「食月」消失的方向,傻傻地站在原地。
直到白发少女将倒在地上的覃越抓起,她才回过神来。
“等一下!你……”秦小弥欲言又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应该问他是什么人才对吧?”白发少女叹了口气,“听着,你们的家事我不管,现在我必须带着他白痴离开这里了……就和你说的一样,再过一会魔法师协会的人就到了,到时候我就解释不清了。”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秦小弥不由得激动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相信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但……她无法放弃任何一丝线索。
“告诉我,他到底是不是……”
秦小弥一度哽咽,她一面渴求搞清楚真相,一面又不太愿相信这种可能——她不敢相信,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并且毁掉了一切的怪物是她的哥哥……
“……”
白发少女一时也不知道是否该告诉她真相,可看她这副纠结又煎熬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给了秦小弥一点提示。
“如果我说是,你会相信吗?”
也没等秦小弥回答,她就带着覃越从这个小镇消失……只留下女孩一个人在风中傻傻地站着。
女孩一言不发,她呆若木鸡地转过身,然后向镇内走去。
风有点大,她冷的搂住了自己,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这股寒冷刺入骨髓。
风,实在是太冷了,冷得她忍不住哭了出来,身体的本能使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可她不能停下脚步,她要回到镇上去,即使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她不敢停下来,没有人留在这里,所有人都走了,所以如果她再不离开,她就会再次成为那个被抛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