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南青把手松开,乔斌才得以喘息。
在剧烈的咳嗽之后,乔斌冷静的下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面前这个人。
“将军?”乔斌在恍惚之间,把这个随从,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混在了一起。
乔斌甩了甩头,问:“你究竟是谁?你不是将军!”
南青道:“我父亲已经死了二十年了,我自然不是他。”
乔斌猛地一震,仿佛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你,你是南圊?”
南青颔首,说:“没错,我就是南圊。”
乔斌失语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见过这个年轻人在战场上是何等的英姿勃发,他在这个随从手上,不过百招就被拿下。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南阳将军,当年他和南洋将军对打时,也是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他居然是南阳将军的儿子!
乔斌摇摇头:“不可能,南圊已经死了,我亲眼见过他的尸首。”
南青冷笑一声:“大难不死,侥幸逃脱。”
乔斌张了张嘴,随后又叹息一声:“也罢,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了,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南青握紧拳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生怕错过一丝表情:“我父亲当年,真的叛变了吗?”
乔斌苦笑着摇摇头,说:“没有,是我冤他的。”
南青冲上去,抓着他的领子,狠狠的揍了他一拳,目瞪欲裂的说:“他与你有恩,若不是他,你早就冻死在路边了!你为何要陷害他?!”
“为何?”乔斌说:“南阳将军与我有大恩,他若是识相的话,我自然也是愿意跟随左右的,可偏偏他不识相,我能怎么办呢?”
南青又揍了他一拳,说:“把话说清楚!”
乔斌吐了好几口血水之后,才说:“当年先皇后薨逝,皇上又无心政事,三天两头的往道观跑,于是这政事,就交到了年仅不到二十岁的新皇后手上,除非有要事,皇上才会出面。”
“可是一个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既然已经让她见了这么广阔的天地,她又怎么能甘心回到闺中绣花?”
“新皇后的野心逐渐膨胀,终于不再甘心,每天只是代笔批奏折了,她把主意打到了兵权上,第一个盯上的,就是你父亲,威名赫赫的南阳将军。”
“可是你父亲,说的好听一些是忠心,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愚忠,先人还知道追随贤者,可你父亲偏偏就认准了那一个皇帝。”
“新皇后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为所动,甚至扬言要把此事禀报皇上,于是,新皇后终于放弃了劝服他的打算。”
“将军这个位置,有的是人想做,既然南阳不肯为她所用,那就换一个能为她办事的人,新皇后是这么跟我说的。”
“你父亲不肯屈服,哪怕把家人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面对这些威逼利诱也不为所动,可我不同。”
“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我不敢把我的家人置之死地,况且,与其效忠一个每日只知炼丹的皇上,不如另择明主,所以我选择了投靠皇后。”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冤枉了你父亲,在我那份错洞百出的证词下,甚至连证据都没有,你父亲就被判了死刑,连带着全家上下一起。”
乔斌把压积在心中多年的心事,一口气说了出来,心理甚至是畅快的,他说:“这件事,我确实对不起你父亲,但你们要是要怨要怪,我也不是罪魁祸首。”
“哪怕不是我,皇后也会找其他人的,你父亲不肯归顺,就是错。”
南青垂下眼睛,不知该做何想,如他所愿,他父亲确实是被人冤枉的。
可是又确实如乔斌所说的那样,这样一个皇帝,效忠他干嘛呢?为了这样一个皇帝,搭上全家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真的值得吗?
乔斌见南青久久没有再说话,便道:“你看,你也觉得你父亲太过榆木脑袋了吧?他要是早早归顺,哪里有后面这么多事?”
南青突然抬起头:“所以,这就是你冤枉一个对你有恩,又处处提携你的将军的理由?踩着我父亲上位,这些年,你是不是还挺高兴的?”
乔斌想了想,实诚的说:“一开始,确实还挺高兴的,但上了年纪之后,又觉得愧疚。”
南青冷笑一声:“你现在不用愧疚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当年你冤枉我父亲投敌,如今自己也被钉上了这条罪名,是不是也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乔斌双眼失神的看着南青,说:“可能是吧,听说你父亲是被五马分尸的,不知道我又会是个怎么死法。”
南青忽然一笑:“但现在看来,我父亲倒是明智的,你以为皇后是明主,投靠了她,可现在,她不照样是把你们推出去顶了罪?”
“你们全家上下照样逃脱不了斩首的。”
乔斌闭嘴不言,当他知道伽衡不露于外人前时,他便隐隐猜到了。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他的妻儿老小可全都在京城。
况且,皇后答应过他,只要不供出伽衡,便可饶他的妻儿一命。
这比起南阳来说,已经是幸运了。
南青见他不说话,这才突然想到了:“难怪你愿意顶罪,原来是皇后答应饶过你的妻儿吗?”
被猜中了,南阳的儿子不仅武功高强,连头脑也聪明,乔斌心如死灰的说:“稚子无辜,我知道你怨恨我,你想做什么尽可朝着我来,放过我妻儿吧。”
南青浑浑噩噩的走出地牢。
一旁看守的两名士兵,立刻变上来问:“怎么这么久?你都问了些什么?人还活着吧?”
南青疲惫的点了点头,说:“用了些手段,问出了点东西,我现在去交差。”
两名士兵在南青离开后,打开牢门往里看了一眼,想确定犯人的生死。
可是这一眼便把他们惊住了,死倒是确实没死,但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两个士兵看着从头到脚,像是被鲜血从头淋下的犯人,泛起了嘀咕,这人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