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一悄无声息地走上前。
门上有一个猫眼。
墨一将右眼贴上去，透过猫眼，可以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毛衣的男人。
现在是春末，又刚下过雨，凉爽但也没到穿毛衣的份上。
还是件高领毛衣。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门外的男人被墨一在心里钉上感染者的标签。
“墨一，要不给他吧，把他打发走就好了。”孙燕姿小声和墨一商量到。
一个男人杵在门口，怎么想怎么骇人。
既然就为点菜，给他就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都是女人，和男人正面硬刚是打不过的。孙燕姿是这么想的。
“你以为就这一次吗？”墨一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孙燕姿不明所以。
“给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们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他就会以为我们好欺负，他会觉得家里的菜一定还有很多，那他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而且，这栋楼，这个小区，有多少人家里是没有储存足够的食物的。”
墨一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外面的男人没有得到回应，开始猛烈拍门。
“你tm开不开？给脸不要脸是不是？你不开门我就撞进来了，门撞开了你还能拦得住谁！”
孙燕姿立马大声安抚道：“你等一下啊！我在装菜！等一下！”
她一边拿着盘子装着椒盐虾一边说道：“那你也不确定他就一定会这么做啊。我们现在就给他一点菜，把他打发走，下次要是真再来我们就说没有不就是了。”
墨一默默看着她，然后开口幽幽说道：“大夏天穿着高领毛衣，你不觉得奇怪吗？”
孙燕姿停下了动作，梦中惊醒般回头。
穿着高领毛衣，是想掩盖什么，身上那已经遍布的痘包吗？
楼下那些感染的人什么表现孙燕姿多少看到过。
他们是已经什么都不在乎的将死之人，多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最重要的是，致命流感可以通过呼吸道唾液传播，她一旦开了门，就是在拿三个人的生命冒险。
“那该怎么办？”孙燕姿放下手中的盘子，无助地看着墨一。
“把菜用塑料袋包好扔到楼下，这里是三楼，东西扔不坏。看他愿不愿意接受。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这样做没有问题，要是他接受不了就说明他真正想要的不是菜，或者他就是想要破罐子破摔，如果到时候一定要闯进来，那你们就到房间里去，我来处理就好了。”墨一说道。
孙燕姿听着墨一的话，勉强点头。只当那句“我来处理”是玩笑话，
她觉得这样有些不妥，用塑料袋装着菜扔出去，是不是有些侮辱人了？但现在的确是特殊时期，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终于，在门外男人快要把所有耐心消磨光的时候，墨一开口：“我需要保证我家里人的安全，所以如果你一定要吃菜，我会用三个塑料袋装起来扔下去。可以接受吗？”
门外，海彬洋狠狠地看着大门，大拇指紧紧掐着刀柄。
因为感染了病毒，本就脆弱的内心变得更加敏感。
为什么不给他开门？就这么看不起他？
“用塑料袋装菜，侮辱我？你当我是猪吃泔水的吗？”海彬洋冷冷笑着，脑中想到了这些天看到的疯狂画面。
在孙燕姿紧张的心情下，墨一同样冷笑开口：“你把我当慈善机构了吗？给你菜是我的义务吗？我需要保证我家里人的安全，只有这一个办法。如果你觉得这样侮辱你，你可以选择不要。“
孙燕姿听了墨一冲人的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么咄咄逼人的语气，外面的人不气才怪。
的确，外面的海彬洋气的眼里全是滔天的怒气。
但他看着面前的铝合金大门。
他是感染了，不是变异了，不可能靠徒脚踹，把门打开。而且他的身体素质甚至还不如生病之前。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真的很渴望吃到那个香味的食物。
很香很香，已经莫名得成了一种执念。
“行。你先别扔，等我下楼。”海彬洋快速下楼，强忍着毛衣摩擦伤口的疼痛。
他厌恶自己身上那些红色的包，看着自己都觉得恶心。
就连脖子那也长出来了。
穿上黑色的高领毛衣，就看不到了。
好不容易跑到楼下，海彬洋迫不及待地抬起头，就怕那个女人食言。
而墨一早早地站在那了，她戴着口罩，手里拿着一个大包好的塑料袋。
她眸光冷冷地看到男人手中攥着的刀。
男人似乎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把刀挡在身后。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龌龊思想被发现后，那人不会给他菜的时候，墨一拿着塑料袋的手伸出窗外，然后一松。
男人伸出手，牢牢接住。
而窗口的女孩儿已经消失不见了。
男人拿着塑料袋快速离开。
他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吃，只有他一个人。
毕竟现在外面的不是逃命被追杀的，就是疯子。
他海彬洋也快变成疯子了。
“peng”地一下关上门，他直接坐在地上，打开塑料袋，原本已经有些泄露的香味此时完完全全散发在他的屋子里。
“龙虾肉？”海彬洋很惊讶。
现在这样的时刻，说难听点，都要世界末日了，居然还能在家里做龙虾？
还没来得及深究，身体已经有了动作，他抓起一块龙虾肉塞到嘴里。
牙齿快速咀嚼，咬碎的虾肉中，鲜甜的汁水流了出来。
鲜香瞬间在口腔中迸发，酥脆外壳里q弹软嫩的虾肉仿佛在舌尖上跳舞。
海彬洋在这一刻因为一道已经冷了的菜感到无比幸福。
他抱着菜爬到阳台，就着米饭一起吃。
这一刻，他的肚子真真正正满意地被填满。
吃饱了，就在阳台的池子里直接拿水管对嘴喝水。
衣服，头发上粘着饭米粒，头皮发痒，他毫不在意地用刚抓了龙虾肉的手抓挠发痒的头皮。
他舒适地躺下，连身上的疼痛仿佛也减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