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若顷也不畏惧他,只淡淡地笑笑,堡主至今未归,只传音给他,先让这人心里有个底。
他得拖延时间,拖延到吴蕴之回来。
若顷走进凉亭,坐下,挥了挥衣袖,桌上便出现了茶盏,他抬眼,示意叶朝钧过来坐。
“叶公子啊,您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这句话听得叶朝钧云里雾里,只觉得好气,吴家堡把祭剑祟生的事情告诉他师弟,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吴忆希死去。
那种凄入肝脾的痛心入骨,犹如瞬失了五感,天地万物,都化为灰烬,不能重来的生命,也变得不值一提。
这些日子他睡不着觉,也始终没有真正的清醒过来,只能与石头人无休无止地打斗,耗费着全部力量,幻想自己会死在某一次夹击之中。
分明是吴家堡给他带来了痛苦和磨难,这个人却说,自己给他找了麻烦。
可是吴家堡还有师弟的消息,叶朝钧只能耐着性子坐下来,问一声,“怎么说?”
“罢了,也不提了。”若顷眯起眼睛笑了笑,“且尝尝新世界的茶。”
他将白瓷的茶盏推到叶朝钧的面前,然后自己也端起一杯,微笑着抿了一口。
叶朝钧有些烦闷,他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他没听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心情喝茶,没有心情去追问,便也只有攥紧了藏在桌台之下的手指。
吴家堡的人,果然都很奇怪。
“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堡主。”
“不急。”
若顷明知叶朝钧心急,却还偏偏表现出无所事事的样子,他掀起眼皮瞧了瞧叶朝钧的脸,却不知是戳中他了什么笑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朝钧脸都黑了,不想再理会此人,站起身,回到正门前立着。
“叶公子莫动怒。”若顷追了过来,与他并肩而立,“在我们堡主准备好见你之前,我可以陪你聊聊天,关于吴家堡,你会觉得有趣的。”
叶朝钧沉默不语,他并没有八卦体质,不爱去了解人家门派内部的事情,可是嘴巴长在别人脸上,他就是不想听也没办法。
“吴家堡百年来都是一脉单传,每一任堡主,都行事凌厉,天赋绝然,然而百年之前,吴家堡也和其他碌碌无名的傀儡世家一样,渺小得谁到看不见。”
“这与我有何干系,我只想问清楚我师弟的下落。”
“我们堡主还有事耽搁,暂时接见不了叶公子,既然如此,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听上一听。”
“……”
若顷笑意不减,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接着道,“一百年前,吴家堡的堡主制造出了惊骇世人的超级傀儡,成为了他们传嫡的绝学,只花费了短短十年,就让吴家堡从碌碌无名之中崛起,爬上了至高无上的巅峰。”
“仙门百家几经波折,高位的仙门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这吴家堡,一直稳稳当当地立在巅峰,处于不败之地,仙门百家其他的仙门可真是羡艳不已。”
“所以若顷公子,是来向我夸耀自己宗门辉煌历史的吗?”叶朝钧听得不耐烦,吴家堡这些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几乎算不上是秘闻,这人此时突然说起,是为什么。
“非也非也,若顷乃谦虚之人,不喜自吹自擂,只是在吴家堡待了这么多年,看出了些许门道罢了。”
他依旧笑着,伸了个懒腰,“叶公子可听说过,吴家堡此任堡主乃是废柴一说?”
也不等叶朝钧回答他,他又接着说了下去,“此乃无稽之谈。”
“……”
“我们此任堡主的傀儡术,修得出神入化,傀儡之身,可做得与真人无二,吴家堡百年来,她是唯一可以做出会说话的傀儡的堡主。”
叶朝钧蓦地睁大了眼睛,“傀儡……会说话?”
“呵呵,在下亲眼所见,绝无虚言。”若顷还是在笑,他瞧着叶朝钧道,“兴许叶公子见了,也会啧啧称奇,叹为观止呢。”
“可是叶公子恐怕不相信,我们这位年轻的堡主,在她十六岁那年,还对傀儡之术一窍不通。”
“其中的弯弯绕绕,说不清也道不明,听人说,堡主小时候天赋异禀,为人温和内敛,可又不知为何,五年前突然性情大变,阴骘又偏激,精神上,恐怕是承受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压力。”
叶朝钧抿着嘴,眉头微微蹙着,听这若顷公子这此番言论,倒是自相矛盾得很。
叶朝钧张了张口,给了一个广为流传的解释来应付,“五年前,吴家堡所有长辈尽数被杀,是吴家堡百年来的大劫,或许是在那次追杀中,现任堡主见到了亲人被杀的惨剧,受了刺激,因此才性情大变的。”
“或许吧。”若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望向不远处的凉亭,“若顷精心煮的新茶,恐怕已经凉了,这茶没有遇见对的人,算是浪费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大叫,“我真的是来找人的!”
这声音听着耳熟,叶朝钧也不由得循声望了过去,是谢珏,对方也恰好瞧了过来。
“哎!叶少君!!是我!哎我说,为什么他可以进去我就不行了?我是梅山的!”
若顷微微挑了挑眉,远远地对着门口拦路的门生说,“放他进来吧,他无害。”
“哎!多谢多谢!听见没,让我进去呢!”谢珏总算摆脱了吴家堡正门的看守,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多谢这位公子,我在苍崖山的时候见过你,你长得真俊!”
若顷瞅着眼前的小公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也记得你,谢珏公子。”
还未多说,谢珏就一溜烟跑去了那凉亭,也不管杯子里的水有没有人喝过,端起一口就喝尽了。
若顷有些意外,忙道,“那茶已经凉了……”
“不打紧!”说着,他又倒了一杯喝,“还不算太凉,渴极了,冷的热的都一样喝,况且这茶入口回甘,竟还是用山涧沁出来的泉水烹的,若是随意倒掉,岂非辜负了烹茶人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