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初五,孟观霜便开始跟着冯钰瑶学习掌家中馈。
素来知道豪门大户的中馈都是极其麻烦复杂的,可没想到会这么让人头疼。
不去说每个月,每院每房,上至主子,下至最末等的杂役的月例银子分列的详细,还有领取的衣裳、补品、瓷器、家具、金银珠宝等等,除了吃的穿的易消耗品是直接一次性勾划掉的,其余的还要分是赏赐出去的,还是暂借出去的,必须得一笔笔的记录详细,不能与库存有任何的偏差。
这也还就罢了,可是每日消耗的东西也要前后账比对得毫无差池才行,孟观霜觉得冯钰瑶两母女是不是故意整她呢?
但是看到各处的管事婆子一脸认真的汇报着各处的开销,装点,没有任何小说里面描述的那样轻慢她,且给她暗中使绊子,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而且,每当因为使用不惯算盘而还不熟打算盘的算法时,那些管事婆子都极其耐心的等待着她,直到她对账对好,没有一个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冯钰瑶更是细心的将她算好的账目过目一下,有疏漏差错的地方也从来不会厉色训斥,反而还宽慰她,让她慢慢来,不要着急。
当然,孟观月是没有这么多耐心的等着看她慢慢算账的,再过大半年,她就要及笄,跟许景玠的婚期也即将要提上议程,因此,她乐的找借口说要绣嫁衣而总是半途离开了。
但是,冯钰瑶和孟观月真的对她毫无芥蒂,肯用心费心的教吗?
孟观霜觉得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的。
她宁可相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言。
其实,七零八种的账目虽然看着头疼,但这些数字并难不倒从科技达的未来穿来的孟观霜的,只是算盘最多就是会个口诀,并没有多少实际操作的经验。才显得有些笨拙。
只不过,这种“笨拙”恰恰是冯钰瑶喜欢看到的。
这日,日将暮,看着孟观霜几乎是在桔梗和玉簪的搀扶下离开的孟观霜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外。冯钰瑶靠着美人靠,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夫人,是不是差不多了?”还留下的一个管事婆子,一脸谄媚讨好的问道。
这些婆子都是很有眼力见的,在国公府其余人的面前。她们一致会称呼冯钰瑶为平夫人,但是私下里没人的时候,都是掩耳盗铃拍着马屁,直接叫夫人的。
其实,在孟观霜没有认祖归宗,柳茹嬿在国公府来说,等于是影子一样的存在时,她们时不管何时何地都以夫人相称,从不敢称呼一声平夫人的。
只是,如今苗头不对了。冯钰瑶也不敢,在众人面前时,还是让她们改了称呼的。
“不急,才这几日的光景,先让她吃点苦,受受罪吧!”冯钰瑶接过大丫鬟青容递来的岗泡好的茶,轻抿了一口,面色十分的轻松。
那管事婆子是冯钰瑶的亲信,也算是内院的总管事,姓李。人人唤她李妈妈。
李妈妈见冯钰瑶有些轻怠,心里是有些焦急的,忍不住道:“夫人,这时日拖得久了。怕是不好啊!”
冯钰瑶的眼尾抬了抬,看得李妈妈瞬间低下了头,不敢再吱声,只偷偷的瞄了冯钰瑶的乳母杨嬷嬷一眼。
杨嬷嬷当然会意了。
国公府积聚的财富有多少,她这个跟着冯钰瑶一起嫁到国公府来,帮衬着冯钰瑶一直掌家到如今的乳娘。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她又是冯钰瑶身边最得力的人,包括眼前的李妈妈,那些个管事的婆子为了在冯钰瑶面前露脸升职,自然少不了暗中满足她的要求,才有在国公府混迹,并站稳脚跟的本事。
特别是这位李妈妈,也不知道孝敬了杨嬷嬷多少银子,才终于在那么多的仆妇中间走到内院大管事的位置。
因此,两人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是十分的复杂的。
得了李妈妈的眼神,杨嬷嬷笑着挥手先让青容出去,然后亲手给冯钰瑶续了一杯茶,轻声细语的对李妈妈道:“夫人自然有夫人自己的打算,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让那个毛丫头找到任何的漏洞就是了!”
再有钱的人,在手掌权利的时候,没有几个是不会暗中做些手脚的。
冯钰瑶掌管中馈这么多年,手上当然也不会干净。而她睁一眼闭一眼的,自然也会放任下面的人多少捞些好处,这样才会真正的忠心于她,而不会拆她的台脚。
李妈妈的紧张,不说杨嬷嬷明白,冯钰瑶也是十分清楚的。
只是,她一是先已经将以前的一些旧账做了处理,现如今摆到孟观霜面前的都是些浅薄的账目,再看孟观霜,一整天下来,计算的账目不过是国公府内院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她原本也是有些紧张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
而李妈妈的意思,她当然也是明白的,是想要趁着孟观霜看账还不是很会的时候,找给错处给孟观霜,然后让她犯了错,让她要么自己觉得自己没用的从此以后拒绝再插手学习中馈。
要么,就让老太君看不过去,放弃对她的培养。
她当然有自己的打算,不能这么快就找错处给孟观霜,因为到时候,不管是谁,都有借口以她不过是才学习中馈,难免会有错误的时候,而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机会,让她重来。
她一定要等孟观霜学了两三个月,让她这两三个月之中一次都不会出现错误,之后,再找个一劳永逸的方法,直接解决了,才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她不会跟下面的人说,说了,就有泄露出去的危险。
让底下的人揣着一颗提心吊胆的心,其实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可以控制住这些人的贪婪,先抑后扬,在他们担心了许久之后,一旦寻到机会,必定会往死里整孟观霜。
几乎看到孟观霜百口莫辩,手足无措的样子,冯钰瑶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