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说完把电话挂断。
江远亭想帮季家翻案,难于登天。
……
南城,另外一家医院。
季方晴的手术已经做完,她将心中强烈的悲恸压下去。
在医生准备将取出来的小小胚胎准备带走时,她虚弱地开口:“医生,我能看看他?”
医生没有拒绝,让护士端过来。
是个很小很小的胚芽,还未成型,一小团的鲜红在冷冰冰的手术盘中,看起来像是个被人间遗弃的小可怜。
季方晴心口像是被什么在啃噬,微微的疼,细细的疼,那疼痛无孔不入,汨汨地钻入她的骨子里,血液里。
她紧咬着唇,怕自己哭出声,过了许久,轻声说:“可以了,带走吧。”
在护士转身的那一刻,她眼角的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直到出了手术室也没有干。
温雅陪她聊天,她有些听到了,有些没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季方晴才缓过神,自嘲地问温雅:
“我听说第一个孩子都是来报恩,是不是我前世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对宝宝的恩泽也没那么大,它都不愿意见我?”
“你别胡思乱想,这些都是封建迷信。你好好养身体。现在不是什么好人的是苏妈,我已经让人给她套麻袋了。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现世报。”
温雅将椅子往病床边一拉,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一手撑在病床上,另一只手捏了捏季方晴的脸蛋。
“小晴晴,我听林白说,公司好像给你一个深造的机会,你怎么不去啊?”
“学长让你来跟我说的?”季方晴淡淡地问。
“他虽然有这个意思让我说服你,但是我问归我问,跟他没关系。你这辈子永远都是为着别人活,你就没想过自己吗?”
温雅由衷地说。
季方晴疑惑。
为了别人?她有吗?
“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是我发自内心不想去。”季方晴垂着眸子。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一点也不想变。
可能在她懂事以来,她的人生第一次有了色彩。
她不想回到黑白世界里去,她觉得曾经的世界太荒凉。
习惯很可怖,她知道,但这种习惯已经让她上瘾。
她喜欢江远亭也上瘾。
温雅看到她可怜兮兮又怯生生的样子,一脸心疼:“你是多害怕失去你的江先生,那他呢?有跟你说过他爱你吗?”
季方晴摇摇头,江远亭会跟她说很多清凉的情话,但他从没说过他爱她。
不过这些不重要,江远亭对她好,很宠她,这应该也是爱吧。
如果不爱的话,高高在上的他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为她做些不合身份的事情。
将心比心,如果她爱一个人就会拼命地对他好,不让他难过,恨不得将全世界的好事送给他,把所有的悲伤留给自己。
她见温雅很无语的样子,双手抓着被角,小声说:“如果江先生不爱我,我就想办法让他爱上我,他要还是不爱我,就是我自己不够努力。”
“真是服了你。你的工贼体质从工作上转嫁到爱情上了,我只能做你坚强的后盾了。
我可是爱情专家,征服男人的金点子应有尽有,你只管问我。”
温雅得意洋洋,飒爽地撩了撩短发。
“那你的男人追到了吗?”季方晴唇角微微扬起。
“别提了,那个死男人一根筋,追是追不上了。”温雅好似不愿意再多说,又转移话题:“回洛洲后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没什么想吃的,回去我可能工作会忙起来,叶教授说有个项目留给我,可以跟我们行业的天花板合作,是个不错的机会。”
季方晴想起昨天叶教授发过来的邮件。
她真的很感激叶教授。
这个项目是叶教授跟进的,公司已经找了人做他的助理,但他却力排众议,让她跟他一起做项目。
根据昨天的项目介绍,还有一小部分aris也会参加,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她去了会有很大的收获。
温雅啧啧两声:“资本主义的獠牙,我真想问你要是江远亭跟你的工作掉到水里,你会救谁?”
呃,季方晴眼角抽动,工作会掉到水里去吗?
如果是合同的话,她肯定会救合同。
江远亭不仅不需要她救,他还会把她跟合同一起从水里捞出来。
温雅在医院陪了季方晴好几天,季方晴的身体好转后,就立马出了院,回了洛洲。
回到清水湾的时候,江远亭还在公司没有回来。
迎接她的是拄着拐杖的苏妈,应该是被温雅找人打的。
“季小姐,您回来了。”
苏妈的语气跟以前没什么两样,笑容可掬。
如果不是季方晴被苏妈摆过几道,她可能还是跟刚进清水湾的时候一样的想法,觉得苏妈人畜无害,平易近人。
季方晴把她当成了空气,径直从苏妈面前走过去。
苏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上来,她穿得很体面,但一举一动因为不怎么灵活,显得滑稽无比。
季方晴故意走得很快,苏妈最终没跟上,在后面歇着喘粗气。
到了别墅里面,佣人们看到季方晴也都更加恭敬了,但打招呼的时候又从“太太”变成了“季小姐”。
季方晴对这些称呼都无所谓,她自行提着行李上楼,打开门的那一刻,无比讶异。
卧室的格局跟以前不一样了,她缓缓走进去,每一个地方熟悉而陌生。
她当时以为江远亭对她的图纸不怎么感兴趣,还想着有空再画一张出来。
没想到她去南城这段时间,江远亭已经按照她的图纸把卧室全部翻新了。
季方晴一时眼中热热的,鼻子酸酸的,但又不敢感动地哭出来。
卧室里面还有个佣人在打扫卫生,看到季方晴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走过来:
“太太……“
她又好像反应过来什么,顿了顿改口道:“季小姐,先生说如果您回来,可以先到次卧去休息,这个房间还需要再放置一段时间。”
“好的,我想先进来看看。”季方晴压低了嗓音,但还是有些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