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风水(1)(1 / 1)

烈日当空,热气从滚烫的地面忽悠而上,平日里聒噪不停的知了也偃旗息鼓,偶有行人也是挂着汗珠,匆匆擦着汗,靠着树荫快步离去。

只是c市一带多水汽,比寻常地方凉爽许多,加上暑期,许多人带着家人前来度假,本该人烟稀少的时候,倒显得比平时更加热闹起来。

约莫八点,早已有一群人簇拥着围在那里,只是没有晨练,瞧着也不像是摆龙门阵,倒像是……在等什么人?

日头上升,不一会儿,一个二十上下的俊秀青年,熟门熟路的摸到队首,从身上掏出打印好的收款码,搁在了石桌上。

“老样子,一人一卦,穷人分文不取,富人没有上限,二者之间随心!”

随着他说完这句话,原本乱哄哄一团的人一下子挤在一起。

“快点快点,我这次一定要排到纪大师的卦!”

有人想借着脸熟混进来插队,却被往日里友善的邻里挤到一边:“去去去,后边排队!”

“是啊!我上次排了一天,腿都站酸了才排上!”后面一个络腮胡的糙汉大喊,“不过是真灵啊!家里丢了一头耕地的老黄牛,这纪大师,嘿,就掐了几下指头,就算出来牛跑哪儿了!”

“哎呦,我家也是!上次……”

后面的人唠着嗑,而排在前头的人已然开始了。

“纪大师,我,我想让您替小儿算算,这次高考能不能录个好学校啊?”问话的人大约四十上下,一身朴素的布衣,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

“大婶放心,您与丈夫恩爱和睦,加之儿子努力勤奋,一家苦尽甘来,所求皆所得。”声音如同深谷溪泉叮咚,青年抬头。

白皙的皮肤晃眼,眉清目秀,笑时一双眸子犹如两弯新月,清爽之气扑面,驱散了周围的闷热。

他仔细看了眼面前大婶的面相。

那妇人一听,顿时热泪盈眶。

她丈夫两天前跌断了腿,儿子又在考试,她又要跑上跑下照顾丈夫,又要瞒住儿子、不让他分心……整个人心力交瘁。

这纪大师真是灵啊,只一句话就说出了她和家庭面临的困境。

听到这话,她顿时放下心来,笑着擦了擦眼泪,爽快地扫了码。

“大师大师到我了,我家里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之后有没有灾祸什么的?”一个中年人忙不迭坐下问。

纪宁笑了笑:“叔,您家里好得很,多做善事一生无忧,这卦,不必算了。”

那人虽然被拒绝,却像是比算出的人更高兴,连连告谢,嘴角都咧开,手背在身后晃悠着走了。

“陈夫人,您又来了?”纪宁抬眼见到一个熟人,“您怀着身孕,应该多休息,减少走动。”

这陈夫人平日里救助孤寡,帮扶乞儿,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心肠。

碍于家里丈夫做生意,时常来排队算卦求个安稳,但从不借着钱权压人,和善的很,几回下去,纪宁倒也颇为眼熟。

只是这次距离她上次来,大概过了两个月,众人也好奇呢,一听纪大师说她怀孕了,再一看李夫人脸上洋溢的幸福,这都了然了。

“纪大师,我、我,我想问……”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身子靠在身旁保养的不错的中年男人怀里,看样子这人就是陈夫人的丈夫、陈怀安,“算了,我还是先付卦费……”

纪宁心知她要算什么,只是……他摇了摇头。

“陈夫人此卦不收费,”他看向看似恩爱的两人,“您确定要算吗?”

陈夫人一听,白了脸。

纪宁算卦不收费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卜算之人有性命堪忧的大劫……

她也曾目睹过一人不听劝,硬要次日上山,一意孤行,结果暴雨滑坡……仅尸骨就找了一周。

“算、那更要算!”陈夫人更坚定了,只要好好听大师的话,可是能逃过大劫啊!

“陈夫人和这个孩子,无缘。”

陈夫人听了这话,摇摇欲坠,几欲站立不住,身旁男人上前一步,怒目责怪。

“你这神棍说什么呢?!我和夫人盼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怎么会没有缘分?”

纪宁平淡直视着他,反问:“陈先生自然和孩子有缘,您不是早就已经儿女双全了吗?”

那人一听,甚至大步上前想揪起眼前人的衣领好好教训,只是气势弱了下来,有几分色厉内荏。

“你胡说什么?死骗子?!”

“我有没有胡说陈先生比我清楚,您的秘书今年年初不是刚给您添了一对龙凤胎吗?”纪宁都要被逗乐了,他已经好久没听见人喊他骗子了。

急眉瞪眼,纪宁不用细看就知道这男人被戳到痛处,开始跳脚。

他是纪宁,却也不是纪宁。

上辈子他是孤儿,一直自力更生,后来莫名其妙挨了一闷棍,醒来就发现自己重生在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道观小傻子身上,前世的记忆也逐渐模糊,几乎记不清晰。

不过还好,这辈子他虽然也无父无母,但却不是一个人。

想到自家那很有可能还瘫在床上打游戏的师父,纪宁有些头痛的扶额。

他还有个不靠谱的师父。

说是师父,也不教他别的,这些年在山上,天天把他困在那个小道观里,画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咒阵法,早起睡前念咒诵经。

在人看来,确实像是招摇撞骗的神棍,培养下一代小神棍的样子。

虽然每次他这样一说,那老头儿就拾掇墙角的扫帚追着他满院子跑……但是,解卦相面画符,这不是随手抓个算命老头都会的事儿吗?

他下山挣钱第一天,打眼一看。

嚯!好家伙,一排小马扎上坐着算命测字儿的,果然都是大爷大妈。

他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面孔混进去,不要别人说,他自己都觉着不太靠谱。

可没办法啊,要不是道观实在快揭不开锅,他也不至于隔三差五下来算卦挣钱。

但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渣到家了,这钱他不挣也得出口气。

“孩子的照片就放在你随身钱包的夹层里,如果陈先生不心虚的话,大可以给大家看看。”

陈怀安下意识捂住兜里的钱包,有些磕巴,强打起阵势:“你是什么东西?你要看就得给你看?!”

“如果我说,我要看呢?”陈夫人脸色苍白,她一定要看。

“青青,真没有,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不管怎么说,他就是死死捂住,不拿出来。

“当然,陈先生不拿钱包出来也无妨,”纪宁继续,“您另一个微信号上可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陈夫人一看便知。”

陈夫人手里拿着手机,这是刚刚她要付卦费时,从丈夫手里拿来的。

她闭了闭眼,解开屏幕锁,点开绿色软件,切换账号登录。

她都不用细看,因为整个列表,只有一个备注为“宝贝”的联系人。

“青青,青青你听我解释!”陈怀安见阻拦不住,开始怀柔说情。

“我们结婚二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孩子,你知道我爸妈多想抱孙子!”他提起父母仿佛有了底气,“我只是、我只是让她给我们生个孩子,我没想到!”

“你相信我,青青,我马上和他们断干净!”那男人苦苦哀求,“我们有孩子了青青,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像从前一样,行不行?”

到此时,陈夫人反而有些诡异的平静。

“没发生过?”

她笑着笑着,豆大的眼泪滚落。

“我吃药吃了二十年,打针调理,为了身体从不敢吃辛辣刺激的东西,”她哽咽的泣不成声,“我求神拜佛,什么偏方我都试了。”

“我找大师算过无数次,大师都说我没有孩子的缘分,我不信。”

“这次怀孕,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她擦了擦眼泪,“我特意带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来找纪大师。”

“我就是想证明,我李青青,不是你妈妈嘴里,不能下蛋的……母鸡”

李青青做了多年的富家太太,教养良好,她朝着纪宁一鞠躬,“多谢纪大师,只是之后……我恐怕要离开这个地方,不能报答大师了。”

她颤抖着,声音已经不成样子,她隐隐感到腹中坠痛,却还是将礼数周全。

纪宁摇了摇头,其实他今天不将事情挑明,那个助理下个月也会按捺不住找上门,陈夫人那时遭受冲击、加上多年体弱,孩子也极难保住……

排队的人看这场大戏,眼都直了,谁能想到一直是人人钦羡的神仙眷侣竟然如此收场,众人议论纷纷。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唉!真是苦了陈夫人啊!”有人叹气,“多亏纪大师,否则之后……”

吵嚷的长队接着动起来,别人的人生,自己永远也只是看客而已。

直至夕阳西下,攒动的人影还有许多。

这时一辆丁零当啷的旧自行车,颠簸着刹——停到了队前,一个宽衣布袍的老者车一靠边,揪着纪宁的耳朵拎起来。

“臭小子,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又下来给人算命!”看手法似乎熟练得很,“我看你是不想要小命了!”

“师父、师父我错了~”时间紧迫,纪宁捂着耳朵立刻求饶,“我这不是看您打游戏都没钱买皮肤了,下来给您挣点。”

那只手迅速摸到手机,点开绿色软件联系人,朝着人发了个红包。

老头儿这才勉为其难,放下了手,咳了两声。

“我知道你孝顺,只是你现在资历尚浅,为他人算命太多有碍……”

“有碍气运、性命攸关是吧?”老头话还没说完,纪宁抢答,“师父这话你来来回回都说烂了,知道啦,知道啦!”

“乡亲们,今日就算到这里,大家早些回去休息吧!”纪宁二维码一踹,准备溜。

后面人只好叹气,有人问:“纪大师,明儿个还是老时间吗?”

纪宁护耳心切,高声道:“叔叔婶婶们,算卦明天起暂停营业,归期不定,要是有十分紧急的事,可上苍山道观找我——”(师父)

众人听了,自然是不舍叹息,苍山偏僻难行,道观隐秘,寻常人哪里能那么容易找得到!

眼见小皮猴溜达了,纪老头才摸出手机,美滋滋点开红包,一看。

六块六毛六。

纪老头气的胡子直翘,嘿,这小兔崽子!

而偷偷接了个大单子的纪宁,次日清早,小包袱一背,登上了“呜呜呜——”的小绿皮。

却不知一人在山顶默然视之,半晌吐出一口清气。

“你欠的账须有你来还,欠你的债自然你去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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