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蟥蛊(1)(1 / 1)

身旁人一头卷发,侧目而视,却只看见他满脸愧疚的样子。

“呀,谢沐姐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太不小心了。”

“没关系云起,你没伤到自己就好。”谢沐看到远处座位的情景,红唇轻启,故意温柔安慰,“我看见墨先生好像来了,还带了朋友,你们不一起聊一聊吗?”

“怎么了?沐姐嫌我碍眼了?”被叫做云起的青年招手又要来一杯香槟,不动声色掩住杯口,手指微动时低眉道,“我看墨彰哥忙得很,哪里还记得我。”

“云起,你和墨先生……”谢沐想打听,开口却被打断。

“哎呀哎呀沐姐你瞎想什么啦~墨彰哥只把我当做弟弟,我也把他当做自己哥哥的!”云起晃着身旁人撒娇。

又拉着谢沐起身,将刚刚手中握着的酒杯递给她,“走走走,沐姐不是想认识墨彰哥嘛?我带你去和他们碰一杯吧。”

谢沐故作害羞,佯装被拉着起身,心中满是快意与不屑:什么苏家二少爷,就是我的垫脚石,要不是你的身份,要不是为了墨彰,凭你的智商也配喊我姐。

等今天过后……

走在前面的云起笑容满面,无不开心。

“再等一等,怀楠马上到。”墨彰倾身,吵嚷中似乎害怕身边的人听不清,凑在纪宁耳边轻声说。热度与湿润的气息笼罩在敏感的耳垂,纪宁只觉得一阵气息,耳朵又痒又……烧。

他扭头,正对上墨彰的面无表情,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多年修习的直觉又告诉他,这个人是故意的。

忽然,一道身影遮住了墨彰身后的光源,青年调皮的眨了下眼睛,右手食指轻放在饱满的唇上,对着纪宁比了“嘘”的姿势。

他从后顽皮的拍了下墨彰的肩头,清亮的声音无意显示出二人的熟稔:“嘿,墨彰哥!”

墨彰顿了下身子,良好的教养使他只是站到一旁,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接下来的接触,称得上客气的回应:“你好。”

纪宁有些尴尬,打破僵局:“墨先生,这位是……”

青年一跨步,自来熟的揽住了纪宁的胳膊,抢道:“我叫苏云起,是苏家的二少爷。”

“我们家和墨彰哥哥家是世交哦~我们一起长大的,对不对,墨彰哥?”苏云起笑得一脸单纯,言语间净是两人的密不可分。

苏云起在笑,只是……纪宁莫名背后发寒。

——是他,墨老爷子提过的“云起”?

“苏少爷好,在下纪宁。”眼前的人分明在笑,可纪宁却丝毫察觉不到善意,而且……

纪宁长久以来相面,几乎养成了遇人下意识观相的习惯。观人不观己,他自己自然无法测算,和师父因果纠缠太深,也难以一测。

但这么多年来,除了功德深厚紫气遮面的墨彰,苏云起是第一个,他没缘由,却看不清的面相。

“纪先生好,我是谢沐,其他想必不用介绍了吧。”苏云起身后的人主动上前,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

虽然对纪宁打着招呼,却看似不经意地将侧分的卷发撩到耳后,将姣好的侧颜展露在墨彰眼前,言辞间自耀之意跃然。

“墨先生好,久仰……”她朝着墨彰的方向轻移两步,突然,像是踩到了裙角,她手中的酒杯滚落在地毯,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向面前人的怀抱扑去。

然后,扑到了空着的座椅上。

场面一度寂静,纪宁甚至能听到有人憋不住笑出来的声音。

亏得谢沐心脏强大,脸不红心不跳地顺势坐在了墨彰身后的座位上,立刻整理好仪态然后站起来,秀眉微蹙:“实在抱歉,墨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墨彰一个眼神也欠奉,这种把戏,不管故意还是无意,都拙劣到了极点。

倒是苏云起有几分惋惜,目光不经意掠过倾倒的酒杯。

“实在抱歉,我……”谢沐环顾四周,只有苏云起善意地将一杯新酒递给她,示意她道歉。

她感激溢于言表,顺着台阶,接过酒杯倾斜,姿态谦逊,对着墨彰,“墨先生,我以酒致歉。”

“给我们换个位置。”墨彰直接嘱咐秘书,他指着椅子,语气凉薄,“这些都扔掉。”

秘书立刻上前,迅速收拾现场,更换座次卡。

在社交场合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失礼的举动,但此时此刻,没人注意到这点,或者说、没人敢质疑。八壹中文網

“墨彰哥哥,你就原谅沐姐吧,她肯定不是故意的。”苏云起扯着墨彰袖口,从旁劝说。

墨彰表情淡淡,扯开手,两下解开西服纽扣,仿佛没听见苏云起的声音,直接将外套脱了下来甩到那张即将被丢掉的椅背上。

“这个也扔掉。”墨彰语气更冷淡了,秘书大气也不敢喘,加紧速度。

纪宁一转眼,果然,苏云起“唰”的一下脸色白了,笑容僵在了脸上。

纪宁这下算是见识到了墨老爷子说的洁癖龟毛,不是说青梅竹马吗?这也太……

纪宁觉得该给墨彰搬个“男德模范”的牌匾。

而且,让纪宁更为在意的是,谢沐身上隐约散发出的贪欲与恶意。

谢沐脸色难看的精致的妆容也难掩。

不行,好不容易才成功把东西下到墨彰酒杯里……只要他喝了,哪怕一口……

本来也孤注一掷,她索性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半服软半逼迫的状态。

下位者面对上位者,弱者面对强者,还有……女人面对男人。再不懂礼仪的人也知道,这是一个只能接受、不能拒绝的道歉。

众目睽睽之下,墨彰却很平静:“纪宁,过来坐。”

她低垂着头颅,感受着身上那些刺眼的目光,嘲笑、讥讽……

谢沐精心做了几个小时的粉色水晶甲片狠狠地掐进手心的嫩肉里,也许是酒喝的太猛,也可能是被当众多番驳了面子,脸上血色尽褪。

没关系,那杯酒他迟早会喝,只要那东西还在……

到时候……

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谢沐已经看到未来,所有人包括墨彰,这个世家豪门贵公子,都要围着她尽心讨好,看她脸色,恨意逐渐被畅快取代。

不知怎么的,她莫名觉得脸上有点痒,忍不住抬起手背擦过泛着痒意的皮肤。

“沐、沐姐……”一旁的苏云起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你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痒和痛从脸上传到了全身,谢沐却控制不住自己疯狂抓挠脸颊的手。

痒……好痒、不!……好、好疼……

长长的甲缝里脸上的妆容污渍、红色的血丝、甚至抠下的皮肉混合在一起,随着她的不断动作,身侧雪白的地毯顿时染上了浑浊的不明混合液体。

她站在那里,服饰华贵,一举一动癫疯痴狂,像极了食人的妖魔。

至于那张脸……脸上布满了充满血水的脓包,有些被她抓烂了,血液和黄色的脓液顺着脸蜿蜒,带走了白色的底妆,留下一条条泛着肮脏的斑驳。

刚刚称得上明丽的佳人,现在瞬间成了疯婆子,不,甚至像是女鬼。

“脸!我的脸!”谢沐控制不住自己的指甲,她清晰地感觉到,右手食指的甲片死死戳进了脸上,刚刚被挠烂的肉里,但这样却止不住从骨头里散发出的痒,她的皮肤好像在裂开……

但身体的痛却也清楚传进了神经,怎么会这样?如果她的脸毁了,那以后……

没关系,没关系的,还有那杯酒……

她姿态扭曲,十指掐进血肉,皮肤皲裂开来,血肉模糊,混乱驳杂看不出原本五官的脸强挤出笑容,显得滑稽可怖。她嘶哑着喉咙,变调的声音不复刚刚的清脆,别扭魔障。

“墨、墨总,您的酒、酒还没喝呢。”

纪宁见状,将墨彰拦在身后,救人心切之下来不及检查,只丢出一句:“别喝。”

自己却快步上前,大步飞跃,食指中指从袖口向前甩出符纸,衣袂翻飞,无风自动。众人只觉一阵风、一个人影,紧接着就见一道黄色符纸被扔在谢沐身上的。

然后无火自燃!

符纸燃为灰烬,均匀散于谢沐周身,燃烧的青烟却袅袅不绝,源源不断地绕住癫狂的谢沐。

她只觉得浑身痒意退却,痛与烧灼刺心异常,五脏六腑都剧痛无比,血气翻腾,喉管内一阵灼热与血腥,然后猛地朝地上吐出一口黑血,接着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身上无故撕裂的伤口还不断溢出大股血液。

“啊!!!——”几个靠前的女星花容失色,躲在一起、高跟鞋“蹬蹬蹬”向后退。

纪宁不知从何处转出一直朱砂笔,握笔虚空飞书,口中念念有词:“居收五雷神将,电灼笔光纳,一则保性命,再则缚鬼邪,一切都生长,道我必长生!”

“急急如律令!”

“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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