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头发?”尹思溪不解,她的头发能有什么用?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是将疑惑放在心里,问侍应生要了把剪刀,纪宁没来得及阻拦,眼前人撩起头发就是咔嚓一刀。
“纪大师,这些够了吗?”尹思溪握了一把头发递给纪宁,毫不为一头秀发被糟蹋的长短不一而可惜,“不够我再剪。”
“够了够了,麻烦尹小姐了。”其实他只是想要几根头发而已,纪宁怕眼前人对头发再痛下狠手,连忙叫停,颇有几分无奈。
接过头发,纪宁将大部分头发妥帖的收好,只取出其中几绺捏在指尖。
确实,对玄门之人来说,头发、指甲和血液这类和自身息息相关的事物一定要妥帖收好,否则一旦有心之人收集到,暗中做些什么,实在是防不胜防。
“裴先生,劳烦将食指伸出来。”纪宁捏着头发,径直走向裴怀楠。
裴怀楠早有预感,一脸果然如此,配合的伸出指头。
十指连心,看尹思溪身上桃花蛊的模样,他二人身上的蛊虫极有可能行至心脉,此时除了取心尖血这种下下之策,也只有用灵气从指尖顺着经脉探寻至心脉这一个方法。
在场人都一脸茫然,除了早知道隐情的墨彰一片淡然,苏云泽脸上也丝毫没有讶异,想来裴怀楠的奇怪,这几人已经都已知晓,恐怕心中也有了推测。
将发丝轻轻搭放在裴怀楠右手食指指腹,双手翻结道印。
“尘秽消除、九孔受灵,使我变易、返魂童形!”
只见原本轻飘飘附在指腹上的发丝瞬间,快速缠绕攀附而上,在裴怀楠指尖迅速成结。
纪宁将灵力灌输至其中一根发丝,那发丝借着灵力直直没入裴怀楠血肉之中,黑色的头发显出红色,从指尖游走至手腕,顺流而上,隐没在袖口之下。
裴怀楠见状心中有些不安,将衣袖向上挽起,只是那红发的速度显然比他快得多。只是刚卷袖的一刹那,裴怀楠心口一阵剧痛。
像是有毒虫碰上了擅闯领地的侵犯者,为了捍卫权威,发泄似的撕咬自己的心脏,愤怒的吸食血液,两股不同的痛在胸口处相互撕咬,然后……裴怀楠失去了意识。
他没有晕倒,在众人眼中,在纪宁放上去头发,触碰不多时后,他猛地脸色巨变,红润的脸色一片狰狞。
原本笑嘻嘻的脸上现在表情一阵阵扭曲,苍白无力,豆大的汗珠瞬间流下,手也死死地捂住胸口,不停捶打,甚至想要将手贯穿血肉来遏制那股痛楚。
“怀、怀楠他这是怎么了?!”尹思溪看的一脸惊恐,没见到谢沐发作的情态,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正常人的突然癫狂。
更何况,是在绑上了她的头发之后。她前思后想,怪不得,裴怀楠刚刚那奇怪的问题,不会是……
会不会怀疑是她下的蛊?!
裴怀楠身体内的争斗恰恰洗清了尹思溪的嫌疑,纪宁看出了她的顾虑,立刻解释。
“尹小姐多虑了,裴先生中蛊一事与您并无关系。”
“又是蛊?!”眼看周围人又沸反盈天,纪宁深道不妙。
“楼上有空间,把他带上去吧。”墨彰起身,裴怀楠是他表弟,他自然关心。
况且裴怀楠眼下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要是大庭广众出了事,对他未来发展也极为不利。纪宁点头会意,一个定身符将裴怀楠安静下来,半是搀扶半是拉扯着他向楼上走去。
墨彰和苏云泽起身,纪宁一个人他们肯定不放心,索性一起上去看个究竟。
“对了,”纪宁走到楼梯上扭头,对着在原地惴惴不安的尹思溪道,“劳烦尹小姐也一起上来,有些细节可能要问一问您。”
“啊?哦,好、好的!”
尹思溪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万一裴怀楠出了什么事,即使她说破口舌,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和裴怀楠频频出绯闻的她,墨家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
所以这种情况下,跟去现场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及时解释总好过在这里干等然后被找上门。
洁白的床单上,裴怀楠面目安详地躺在那里,丝毫看不出刚刚的举止异常。纪宁将他上身的衬衫解开。
“怎么会这样?!怀楠身上……”尹思溪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但我真的没有下蛊!你们要相信我!!”
因为在裴怀楠的胸膛上,和尹思溪肩上几乎一样,一朵成型的桃花赫然绽放。只不过周身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游走,应该是刚刚的那根细发。
“尹小姐不必震惊也不必忧虑,我确定此事绝非尹小姐所为。”纪宁指着不断穿梭的红丝,穿梭间皮肤下不时有异物鼓动,两物相斗正是激烈至极。
“裴先生中的乃是苗疆情蛊——桃花蛊。”纪宁轻轻按压那鼓起躁动的异虫,床上的裴怀楠痛哭出声,竟然连符咒也快压制不住。
“桃花蛊是苗疆女子和心上人为保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愿,在定情时共同服下的蛊虫。蛊虫先以自己的鲜血喂养,在仪式上由长者或爱人喂给对方。”
“若是两人始终如一这蛊虫便不会发作。但是,在受到外界威胁或者是……察觉寄生者变心便会在体内不断吸食鲜血,一直壮大直至吞噬心房。”
纪宁看向尹思溪,指着她断落的长发道:“而蛊虫一遇见沾染尹小姐气息的发丝便遽然发作,这正是蛊虫觉察到了威胁,以为裴先生变心,才开始剧烈反抗。”
“桃花蛊蛊如其名,下蛊者和中蛊者身上都有特殊痕迹。一开始是桃色瘢痕,等蛊虫开始觉醒反抗,桃色痕迹便会逐渐收缩,等到桃花开放直到凋零,寄生者便会心力衰竭、回天无力。”
听到这话,尹思溪惊恐的瞳孔都颤了一颤,不紧抚摸上自己的肩头:“那我岂不是也……”
纪宁却摇了摇头:“尹小姐放心,你身上只是下蛊者会出现的正常痕迹。如果没猜错,尹小姐估计成了别人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下蛊?我?!”尹思溪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几乎百口莫辩,何况墨先生还在现场,但她真的没有害裴怀楠啊!
“纪大师,墨先生,苏少爷,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害怕众人不信,尹思溪也顾不上暴露隐私了,她打开手包,取出一张照片。
“我已经有爱人了!我们在一起七年了,感情非常好,我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尹思溪小跑上前,将照片塞给纪宁看。
“我刚刚来迟了,就是因为我先生,他、他不太舒服。”尹思溪急的眼角都湿润了,言语颠倒。
纪宁接过照片却并无探寻别人隐私的意思,隐约只扫到搂作一团的人影,他将照片翻到空白面,递回给尹思溪。
“我初见便看出尹小姐身上并无秽恶,知道您从未做过坏事。”纪宁安抚,“桃花蛊下蛊者并不一定就是受益者,最关键的不是下蛊者,而是饲养蛊虫的血的来源。”
“小宁的意思是,血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害人者。”墨彰开口,虽然身为墨家掌权人,但他并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不明事理的人,“尹小姐放心即可,墨家并不会因为此事就怪罪尹小姐。”
苏云泽点头:“本就应该如此。”
两人互瞅一眼,不欲和彼此废话。
听见几人都这样说,尹思溪才彻底放下心,松了口大气,不顾端庄雅观形象,倒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但是要借尹小姐之手,给裴先生下蛊,此人必然与你们二人都极为熟悉。”纪宁推测,应该是电影《路途》的演员或者工作人员,“因为虫卵必须得是裴先生心甘情愿吃下才有作用。”
“而且,桃花蛊的蛊虫虫卵极为,咳……明显。”其实纪宁想说诡异来着,虫卵是透明的透明色,但偏偏上面布满诡异的纹理,透出内核的血红和蓝绿,实在是很……不好看。
一般人,只要脑子没问题或者没有特殊的爱好,都难以下口。
“之所以想请尹小姐来,也是想知道您有没有给裴先生吃过一些形状奇异的……虫子或者虫卵?”纪宁觉得,这么显眼、怪异的的,姑且算是食物吧,应该记忆会非常深刻。
“虫子?!我怕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给怀楠吃这种东西?”尹思溪听得都玄幻了,“何况我们避嫌都来不及……”
一时之间,几人都有些头痛起来。
尹思溪如果忽略了或者忘记,等杀青宴后相关人员都分散到天南海北,那想找到下手的人就更加困难了。
豪华的房间内一时间寂静下来,尹思溪皱起眉头努力回想。
纪宁在思索这类蛊虫还有没有别的突破口,空气中只留几人浅不可闻的呼吸声和液晶电视中的传来的声音。
因为嘉阳包下酒店为庆功,也意在再宣传一波,所以今天,楼下宴会厅和楼上所有的房间内都在播放着《路途》电影的画面。
《路途》作为末日题材的科幻电影,许多镜头都清晰展现了末日下、穷途末路之时人们的艰苦困难处境,因此演员们在拍摄时也被要求亲身体验。
挖野菜,啃树根都是家常便饭,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