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椅上的人不情不愿,搁下了手机,朝着身边助理翻了个白眼,似乎是嫌弃人没有眼色,不知道给他打伞。
那小姑娘也是可怜得很,手上又拎着一个大水杯,捧着零散的东西,还给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撑着伞,累的更是汗如雨下,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黏在身上。
那替身原本还站在原地,等继续日晒雨淋,却被身后相同服装的人一推,跌跌撞撞,纪宁分明见那人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拳头捏得死死的,却很快又隐下去了。
纪宁看不清那个人的五官,但此时岑阳耀转过来,纪宁看清了那张明明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脸。
相面之人,对于五官的和谐、走势了然无比。
纪宁仔细对着岑阳耀的五官,看了又看,心中震动。
那只鼻子——分明不属于岑阳耀。
这就是可怕之处,就算是整容、医美,也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修饰,就像盖房子,添砖加瓦或者是裁撤瓦梁。
但这些都不是岑阳耀的手段,岑阳耀原本的五官属于攻击性长相,鼻梁不算高挺但是也是和谐,显出些个性与桀骜,所以他才能在一众人中爆红出来。
而现在,这只鼻子正梁高挺,本应该是在另一个人面庞上最亮眼之处,融合五官无比温和,这鼻子的主人应该是个温柔良善的人。
桀骜的个性与温柔的长相,分明矛盾无比,这个岑阳耀只是得了外表,分明没有半点那样的气质。
因此,纪宁说的不属于,指的正是这只鼻子不是岑阳耀的,是别人的五官,被强行挪动到了他的脸上。
不动刀、不进医院,而进行了一个活生生的移植手术……简直惊悚万分,而且,纪宁心中震动,这只鼻子是从何而来?
鼻子的主人是否愿意,是钱货两清,还是……像卜韶仪一样轰然倒地,没有了符咒续命……直接撒手人寰也未可知。这背后又有多少人,以这样的方式,夺人相貌,害人性命……
纪宁的眉头拧在一起,他心里的预感实在不好,这背后实施诅咒的人,手段和能力实在是非同寻常,只怕这次的事情要难办了。
就在这时,那个替身演员慢慢的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现在是休息时间,岑阳耀去接着好好演戏了,他这个替身自然是被撵了别处。
纪宁看清了他的面相,横眉怒目,虽有柔和面相却心生恶意,那恶意几乎已经形成了杀人之势。
只是……纪宁倒是奇怪了,这个人周身隐约有着寥寥星光,这个人按理来说,应该是功德在身,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着几乎要杀人的恶意呢?
只是,纪宁咬了咬唇,万事杀人都是下下之策,即使是宋荷受那样的大难,他也不支持人手上沾上人命,为了人渣沾上因果,连累自身,实在是不划算。
只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一切就可以改变。
他上前拦住那个替身,贸然开口这种事他没有少做,也十分熟悉:“先生请留步。”
游安澜停下脚步,看着戴着口罩的奇怪人,微微皱眉:“怎么了?”
“你周身泛血红,是家中有人困顿成血光之灾,不过你命行孤寡,是少见的断前缘绝后路的命数,你应该是个孤儿。”纪宁徐徐说来,眼前的人面色越来越难看,却并没有激烈之语,显然是被他说中了。
“五官疏阔,气运困顿,周身红中带黑,友人亡故,你应该是重病缠身。”
“孤儿之命却牵连之深,命数相连,”纪宁看向眼前五官明媚、明明是极好的长相,却还只是在片场打杂替身的人,“这个人应该是你孤儿院的朋友,关系非比寻常。”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他握紧了拳头,眼睛里全是防备,“你调查我?”
纪宁摇了摇头:“我是玄师,只是机缘巧合,不愿见你手沾血腥。”
“呵,玄师。
”他听到纪宁这样说,没有一丝怀疑便信了,纪宁正奇怪。
他却继续开口,态度十分不善,“手沾人命又如何,不要说是让他死——我恨不得把他凌迟,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他剜了身旁人一眼,一字一句之中都散发着森冷与血意:“你是玄师又如何,是与不是都妨碍不了我。”
“我自己的事情,不管是谁,都少管!”说罢拂袖而去,并不算高大的背影却透露出坚决与背负一切的决绝。
态度难改溢于言表。
纪宁见人走了,没有阻拦,缘分到了自会再相见。
他只是说:“你为了他要手刃仇人,有没想过他会作何感想。”
“他在九泉之下,会忍心见你困顿萎靡,为他可能终身都要在牢狱度过吗?”
“还有,那个真正害死他的人,你真的……”纪宁顿了顿,“你确定你要杀的那个人,他真的是害死他的人吗?”
远去的脚步顿了顿,凝滞了几秒,不消片刻,却又继续远去。
纪宁看着远去的人,又看了看只不过片刻功夫,又站到了伞下休息的岑阳耀,深深叹了口气。
这样的人却有这样的命。
他看了看青天,举头三尺有神明,只是这神明,却难以管遍天下间的不平,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死死掐进手里,痛的没有知觉也不松手。
他看了眼还在远处吆五喝六、嚣张异常的岑阳耀,掏出手机点开摄像机,放大又放大,对着人的五官留了一张清晰的照片。
今天纪宁还约了在c市的那个女生,因为她身边毁容的友人是目前所知道的,唯一一个相关还在世的受害者。
虽然不一定与诅咒相关,但纪宁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因此早一天就约了【不守男德几把骨折】,也就是叫白淼的姑娘。
而白淼这两天的经历不可谓不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