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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第八十六章 刨根问底(1 / 1)

“果然诗书里写得不错,为君上者通常都无情无义。”

“将来找相公,定得找个柔情似水的,既不花心风流又能从一而终的。”

“其实辽姜那种男人就很不错,看似冷冰冰又寡言少语,实则柔情全在骨子里。”

“你现在可以开始解释了。”

扶青从背后把我捞进怀里,掌心扣住欲推门的两只手,下颌抵在肩膀一侧,动作格外的亲昵。我骤然呆住,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扶……扶青哥哥……”

他呼吸浅浅:“我在等你解释。”

我一回眸,瞥见他专注的眼神,忙又不自在地把头偏回去:“扶青哥哥,虽然咱年龄差有点儿大,可你也不能总拿我当小孩吧?万一将来,有公子对我一见倾心的话,人家看到你这样指不定就误会了。”

扶青很淡漠的态度:“那就让他误会。”

我深知扶青不讲理,却没想到他不讲理成这样,竟全然不把我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一时有些气恼,便哼了哼,反问道:“就算紫虞姐姐误会你也不在乎吗?”

唔…………

才说完这句,我心态立时平和了,因为扶青非但没将我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他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没放在心上。

提及紫虞,他先是一愣,继而漫不经心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在乎?”

又问:“你顾及紫虞,顾及将来的某位公子,就不能发发善心顾及顾及我?”

我一阵懵:“我何时不顾及你了?”

扶青顿然皱了皱眉头,将手臂一收,圈得更紧:“昨天不是才跟你说过么,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所以授受可亲啊。”

呃,好像,是这么说过。

扶青侧歪着头,不甚愉悦地叹了口气,食指尖在我手背上拨来拨去:“才过一日,你便忘得一干二净,可见有多不顾及我了。”

说这话时,声音轻轻懒懒的,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刹那间,我不禁一愣,连呼吸都凝滞了。尤其他身形高挑,却要躬着腰背伏在后头,这样的姿势我都替他难受。然则,他一双眸子将眯未眯,侧脸很闲适地枕在我肩膀上。

似乎……似乎……真的在撒娇?

皇帝老子在同我撒娇?

他疯了吗?!

难道昨天去映月楼,同紫虞感受了一场浓情蜜意,所以今日脑子变得格外不正常了?

这叫我想到话本里的一句——‘君本冷冽霜寒雪,却甘为卿一人,做痴儿郎矣。’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扶青在美人手里栽了一次,千回百转终于还是栽进美人手里了。情之一字果然能把男人变傻子,我摇头叹了口气,几分无奈道:“我并非不顾及你,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昨天说的话怎可与今天混为一谈?”

扶青反问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从前扶青是断袖,对女人根本毫无兴趣,我自然没什么可避嫌的。然昨日,他亲自把香粉送到映月楼,便是在感情上为紫虞正了个名分。至此以后,哪怕紫虞吃醋,也醋得理所应当。而我明知道扶青不再是断袖,也明知道紫虞会有所介怀,却还像从前那样没分寸,那我成什么人了?

果不其然,我悄悄回头一瞥,目光与窥伺过来的兵将撞了个正着。他们纷纷避开与我眼神交汇,不是埋头就是装没看见,独剩下我无地自容。

我不自在道:“扶青哥哥,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今天过来是有事求你的。”

扶青瞥一眼手里那件袍子,闷哼了一声,不悦道:“我便知道,若无事的话,你也不会主动来找我。”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指了指这扇门,小心翼翼地:“能进去说吗?”

扶青背手静立在宫门前,回眸看向那些兵将,眉宇轻轻地一挑,再横我一眼道:“为什么要进去说?”

为什么?因为你如今不再是断袖了,所以我得小心避嫌,这话说不出口啊!

扶青推门进去,悠悠地走出十余步,再回头看向一脸呆愣的我:“还杵在那儿做什么,不是有事求我吗,进来吧。”

“哦,来了!”

我应一声,忙不迭小跑进去,关门时却瞥见卫兵们俯首低语。想也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若传进紫虞耳朵里,她定然又要恼我。且这回,她有了名分,恼也恼得名正言顺。

无论是靠近霍相君引得扶青不满,还是靠近扶青引得紫虞介怀,到最后都是我倒霉。尤其这位君上,看似孤身一人实则朝秦暮楚,曾经还偷摸着去逛人界的青楼。辜负清秋,辜负霍相君,指不定哪日辜负紫虞,为自己的桃花册新添一笔风流债,我小小年纪哪能招架得住那么多醋坛子?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扶青才对,要想活着跟在他身边还是得赶紧寻个夫君啊。

回到芳华室,扶青疲惫地躺下来,手捏成拳支颐着额角,闭上眼睛慵慵懒懒地道:“又闯了什么祸啊?”

扶青闭眼的间隙,我瞥向角落里那面镜子,脑中一片混沌。

‘辽姜绝非等闲之辈,行云居亦非等闲之地,潜进去找人还不被察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若能得到清虚镜,再以清虚镜查探行云居,总比以身犯险更来得安全。’

‘既有这个机会,那何不加以利用呢?’

辽姜身为四魔之一,地位只在扶青奉虔之下,法力定然与霍相君和司徒星相差无几。而行云居内,上至念棋下至一干侍仆,都是跟随他数千年的心腹。想潜进去找人,还要保证不被察觉,于我而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听书说得对,既有这个机会,为何不加以利用呢?

我巴儿狗一样凑上去给他捶腿,扶青睁开眸子瞥了一眼,指尖弹灰似的一扫,轻轻给拨开了:“有话直说。”

我蹲坐在脚踏上,屁股墩儿往前挪了挪,两只手趴在床沿边盯着他道:“昨天晚上,你不是在碧滢小筑布了个结界吗,可不可以尽快帮我再布一个结界啊,最好是除了自己人以外旁人都进不去的那种。”

扶青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你怕有人闯空门么?”

我哼唧一声,食指搓了搓鼻梁,话里透着几分委屈:“昨天夜里,有只蛾子欺负我,还把我扑棱在地上了。”

扶青淡淡哦了一声:“所以呢?”

我坐正了些:“被师父拖拽的前一晚,我觉得脸上很痒,总睡不安稳。你一大早送红豆糖糕来的时候,解释说庭中植了晚香玉,许是飞蛾夜里闻见味儿,扑花来了。所以我猜测,定是那蛾子扑到房间里,还在我脸上爬来爬去所以才会痒的!”

我努了努嘴,并把素巾子翻开,将里头的瘀斑指给他瞧:“你看看我脖子,你再看看我这张嘴,指不定就是那只臭飞蛾干的!”

扶青冲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等过了半晌子,才闷闷道:“从未听说,飞蛾除了扑火,竟然还会扑人的?”

我没察觉的是,扶青无辜的眼神里,还带着些心虚和狡黠。只一味点头,像攀住救命稻草一样,牵住他袖角几近崩溃道:“所以啊,快布个结界吧,否则我迟早让它给欺负死的!”

扶青一脸泰然自若的表情:“你睡觉把门窗关牢实就是了,为一只飞蛾布结界,会否太小题大做?”

我最终目的是奔着清虚镜来的,可没切入正题就开始碰壁,这如何能忍?想了想,不死心又道:“其实不止飞蛾,碧滢小筑里闹鬼,还是一只特别凶残的厉鬼!”

说完,我摆出一张鬼脸,腮帮子鼓得像个粉扑扑的面团。

扶青捏住我半边脸,浅笑一声,悠悠道:“愿闻其详。”

我神秘兮兮道:“我昨晚好像被鬼压床了!”

扶青哦一声:“是吗?”

我语气沉重,表情分外严肃,双手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尽可能把画面描述得淋漓尽致:“昨天晚上,我明显感觉身边躺了个人,可就是睁不开眼睛也动不了。从前听秦府的人说,这叫鬼压床,很邪门的!那鬼长得青面獠牙不算,还一直在耳边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扶青不解:“既然睁不开眼睛,那你又从何处得知,这鬼长得青面獠牙的?”

“话本书上写,求救必有冤情,含冤必化为厉鬼,厉鬼必长得青面獠牙。”说话间,我抽了抽鼻子,默默擦把辛酸泪,“我甚至觉得,它就在旁边躺了一宿,连呼吸都那么真实。”

扶青抬眼看过来,沉吟了半晌,神色复杂:“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你若坦诚告诉我,昨晚到底从何处回来,或许就不会碰见青面獠牙的厉鬼了。”

得,闹了半天,他还揣着昨晚那桩事。

我深知,以扶青的秉性,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那么同理,他若对某件事好奇,也必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譬如昨天晚上,若隐瞒他的是文沭或司徒星,恐怕早就被拆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不怕贼偷,却怕贼惦记,正是这么个理儿。扶青眼下就是觊觎我秘密的‘贼’,时时刻刻放在心里惦想着,不编出个合适的理由,根本搪塞不过去。

我挠了挠头,几次欲言又止,摆出十分为难的样子:“你一定要知道吗?”

扶青冷哼一声道:“说不说随你。”

随我随我,若真的随我,还至于出此下问吗?!

隐瞒与欺骗是不一样的,若非万不得已,我不想骗他:“扶青哥哥,我要是不说,你会不会严刑拷打啊?”

他眼神一冷,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负气地背过身去:“打你?我嫌自己挨的巴掌不够多么?”

倒也不必把自己形容得如此可怜。

扶青悒悒不乐:“亏我同紫虞谈话时还想着,你睡觉会不会踢被子,会不会伤风受凉。谁知道啊,某人非但鬼混得忘了时间,连去了哪儿做了什么都三缄其口。哼,随你的便罢,以后撞鬼了别来找我。”

“…………”

这人什么毛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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