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食后,昌涯寻了个借口单独带岑肖渌回了房。他把床里侧的包袱拎了过来,解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套新衣裳在岑肖渌面前抖落开了。
“瞧!我在庙邸镇上一家铺子里给你带的。”昌涯语含期待。
衣裳是丝帛制的,鸦青色打底,白边交襟,袖口收拢。
岑肖渌:“你哪来的钱?”
昌涯把衣带解开披到了岑肖渌身上。
“不用钱,老板好心送的。”
……
岑肖渌换好衣裳出来了,昌涯决不会承认他被帅到了,只摸着下巴品评道:“嗯,挺合身的。”
这修长身形,清秀脸蛋,以后不知得多少姑娘倾慕。
“这梵带。”昌涯从怀中拿出岑肖渌的梵带,“我帮你束发吧。”
“嗯。”岑肖渌淡淡应了声,坐了下来。
昌涯站在他身后,把梵带缠绕在指尖,拢起了岑肖渌的头发。他给爷爷梳过发,几下便帮岑肖渌束好了,梵带垂落下来,落于肩头。
“好了。”
“哎,我说你这会儿倒改性了!”
“怎么了?”岑肖渌理了理衣摆。
昌涯抿唇一笑:“肯让我碰你那宝贝啊!”说罢,还撩了下垂落肩头的发带。
“别动!”岑肖渌捉住了昌涯作怪的手。
“嘁!”昌涯抽回了手,小样!
……
外间待大家齐聚大堂后,互相讲了讲境况。壶野向乐琅什和岑肖渌陈述了在庙邸见到扎纪夫妇的遭遇,并把从扎纪那搜刮来的钱和昌涯口述,扎纪代笔写给湃和伯夫妇两的亲笔信交给了乐琅什。
“什儿,你保管着吧。”
“嗯。”乐琅什接过仔细收好了。
“瓦倪的状况还是如之前一样,只是昏睡的时日多了,但没什么大恙。”
“唉。”沇柔叹了口气,“这真是有父母也似无父无母。琅什哥你是没见到那夫妻两的嘴脸,尤其是那扎纪,起先还跟我们装傻,看着就来气!还有吐戈竟然又怀孕了,你懂那种感受吗?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乐琅什:“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
“没事,之后湃和家我们帮忙看顾着,这点银两也用不了多久,之后给湃和家的钱和物品就以扎纪的名义,老人家也能安慰不少。”
事情暂定,他们也不多留,打算拜别李更来夫妇后便启程回戈青里了。李更来还想留小涯儿多留几天,李婆也万分不舍,悄悄抹泪,就连赖宝也拉着昌涯哥哥不让他走,赖宝想的简单,昌涯哥哥留在家里奶奶会做肉吃,他想每天都吃肉。
昌涯抱起赖宝,戳了戳他的肉脸蛋,逗了他一阵。总有别时,李婆给他们准备了些干粮放马车上带着路上充饥,李更来坚持送他们一程路,赖宝吵着也要跟,李更来便推出辆牛车带着赖宝在马车前领路。昌涯想和李家人再相处会儿,便坐着李更来的牛车,把赖宝抱坐在腿上。
此时天候尚早,河边路上三五成队的妇人结伴交谈着去洗衣服,壮劳力们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
“李伯,送亲戚啊!”一半大少年和赶牛车的李更来打招呼。
“小五,做工去啊!”李更来笑着回应。
“哎!”
“呦……”叫小五的少年眯着眼睛打量抱着赖宝的陌生少年,似是想起了什么,指着他大喊,“你你你,你不是那个谁,那个爱哭鬼吗?”
“嗯?”昌涯看着那少年,指着自己,一脸迷茫。
小五跑着跟上牛车,一撑车板坐上了牛车。
“你不记得我啦,我小五啊!小时候你是不是在这儿住过,我们还一起玩过呢,后来你就不见了。”
赖宝揪着昌涯的袖子:“坏蛋,他爱捉弄人。”
“小坏蛋,谁捉弄你了?”小五揪了下赖宝的耳朵。
赖宝怒瞪着小五,昌涯微侧身子隔开小五还想扯赖宝头发的手。
“哎!我真不记得你了。”
“真没良心。”小五叉着腿坐到了车板上堆的茅草上,“你小时候可爱说胡话了,都没人愿意跟你玩,也就我还跟你玩。你不知道你那时候莫名其妙总动不动就会自己难受,也没个头疼脑热的,还经常被吓到,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可嫌弃死人了!”
“哦,对了,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爱狡辩还固执己见的人,我们说东你们非说是西,就爱对着干……”
昌涯听着小五侃侃而谈,眉头越皱越紧,听着极其不舒服,忍不住打断了他。
“我都不记得了。”
“咋滴,不想认了?”小五挑起一边眉毛,逼近昌涯,不怀好意地讥讽道,“你现在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啊?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小鬼头,白蹭我的车坐,快给我下去,小心我抽你!”李更来作势要打小五。
小五缩写脖子求饶:“哎哎,伯,我跟昌涯叙旧呢。”
“你这是叙旧呢还是找不自在呢?回头找你爹去。”
“别啊,伯!我爹啥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八壹中文網
后面马车上的岑肖渌已经观察牛车上昌涯那边的情况很久了,他拍了下壶野的肩朝牛车那边示意了下:“你先赶着,我先去前面。”
说罢,岑肖渌跳下了马车几步快跑上了前面的牛车,这下,牛车小小的后板上坐了三个人加一个小孩,挤挨在一起,都快伸展不开了。
“你过来干嘛?”昌涯看着岑肖渌。
“坐马车坐厌了,换个牛车看看风景。”岑肖渌淡然道。
小五无法大剌剌打开腿坐了,让了让位置,试图跟岑肖渌套近乎:“哎,兄弟,叫啥啊?和昌涯认识?”
“嗯。”岑肖渌往昌涯身边挪了挪,轻倚靠在他身上,“怎么?”
“都是朋友。”小五想伸手拍下岑肖渌的肩,还没挨到他肩头时就被岑肖渌的眼神冷缩回了手,掩饰性地拉了拉靴子,“正好跟你求证求证,昌涯是不是还跟以前爱哭鼻子,爱说胡话,绝得很!”
岑肖渌以手支颐:“我看你比较严重。”
昌涯看着岑肖渌轻飘飘的回击,心里暗爽,为他竖大拇指,真乃高人也!
岑肖渌以手揽过昌涯的肩,眼睛看着小五,又补了一刀:“我们一同的伙伴还有三人,其中一个会医术,既是朋友,我可让他帮你看看眼睛,不收你钱。”
“你!”小五哪能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意味,摆谱反被人摆了一道,脸都黑了。
“哎哎哎!下车下车,我这老牛可承受不住。”李更来拿小棍敲敲小五的肩,“你小心工头敲你脑壳。”
小五瞪了岑肖渌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车。
岑肖渌随即放开了昌涯,坐到了他对面。
“那家伙真蠢!”
“是呵。”昌涯抿嘴乐了,他这师弟面冷心热,懂得给他撑腰了。
“啊,坏家伙走了。”赖宝冷不防冒出一句。
……
这之后的路程岑肖渌便没再回马车上,直到李更来送到路口和他们告别后,他才和昌涯一起回了马车。
马车一路畅行,不多久就回到了戈青里。到达后他们率先去了湃和家,交付了钱和信,湃和伯和湃和嫂老泪纵横,连连道谢。
昌涯再次探查了番瓦倪的情况,尚算稳定,这之后就要拜托乐琅什他们多多看顾了。
岑肖渌已拿到了格哀大巫给昌甫敛的回信,回程已提上日程。
在这边与壶野他们相处许久,昌涯有些不舍,沇柔表现的尤为明显。
“阿涯哥,你什么时候再回戈青里来找我呢?”
“说不定啊。”没有特殊的事情他恐怕再也不会过来了,毕竟路途遥远。
“不行,你一定要回来看我。”
“我会想你的,阿涯哥。”
“你别走了好不好?”沇柔拖着昌涯的胳膊极尽挽留。
“小柔,我是要和肖渌回家的。”
“那就带上我!”沇柔的眼中放着异彩,“你们也带我走吧,我还没看过你的家乡呢!”
“小柔!”乐琅什阻止了她的天马行空,“别说胡话,这儿有你阿娘阿爹,还有你阿哥,你又想走哪去?”
沇柔撅起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按沇柔的性子真可能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偷偷一走了之也不是不可能,为了防止此种情况发生,壶野提议瞒着沇柔在天未亮时就送他们出戈青里。
天未明,一辆马车滚过戈青里的黄土地。
“就送你们到这了,路上注意安全。”
壶野挥着手,遥望着马车远去。
“一路风顺。”
“有缘再见!”
车厢里,昌涯看着沇柔送给他的香包,针脚粗犷却也图案完整,是用了不少心思的,据她说里面放了莹纹草,幽幽暗香,不只助眠,夏日还有驱虫的功效。他想沇柔早起发现他不告而别时肯定会勃然大怒的,唉!
有姑娘爱慕着应该是甜蜜的,他却感到了愁绪,这大概就是甜蜜的负担吧!
“唉,我说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和乐琅什相处的挺好啊!还有刀相赠,看着不俗。”
“我讨的,看着摄人罢了。透个眼缘,我也耍不了。”岑肖渌搪塞过去。
“没成想你喜好这个。那这葫芦里的酒呢?”昌涯食指套着葫芦绳坐到了岑肖渌身边,他拔开赛子嗅了口,“好闻得很呐,我能尝一口吗?”
“你尽尝去吧!”以昌涯的酒量,即使是慢饮,岑肖渌也赌他最多三口。
*
“你们骗我?明明说好了阿涯哥明天走的。”沇柔醒来后不见昌涯,愤然地跑去找壶野和乐琅什理论。
“昌涯思乡心切,再说了人爷爷不惦念孙子?早一天回去无可厚非啊!”壶野道。
“即使早一天怎么没跟我说声?”沇柔心里难受极了,又因着昌涯招呼都不打一声委屈得要命。
“临时决定的。”壶野假装忙碌,避重就轻,“你阿涯哥不好打扰你睡的香甜的梦境,这叫体恤你。”
“你在讲歪理。”沇柔眼眶红红的,快被气哭了,“阿涯哥肯定讨厌我了,我天天缠着他,他连送都不愿意让我送了。”
“小柔,不是这样的。”乐琅什出声宽慰,他摸了摸沇柔的头,拿出了一个便条给了沇柔,“喏,这是昌涯的家乡,他说了以后有事可书信联络,你收好。”
沇柔揉了揉眼睛,把不听话要跑出眼眶的眼泪忍了回去。
便条下是两行楷体小字:
平浔府下水镇钩月
诸君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