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信差给住钩月的唤灵医师送来了远方的信件。昌涯在院子里扫地,岑肖渌在劈柴,信是署名壶野的人寄的,昌甫敛让两孩子暂放下手上的活计,把信交托给了他们。
离开戈青里后他们和那边的人便断了联系,能收到壶野不远千里寄来的信,昌涯很是激动:“不知他们过的可好。”
展开信件通览后,昌涯的表情从最初的喜上眉梢变的越发凝重。岑肖渌看在眼中,接过信件阅读了一遍。
“瓦倪走了。”
“嗯。”岑肖渌折好信纸,拍了拍昌涯的肩,“对于瓦倪来说是解脱。”
……
玛祖收回了瓦倪的魂灵,母亲于十一月初四亲自超度,我们与湃和家陪同在侧。瓦倪面容安详,湃和父母情绪安稳,勿惦。
一切都好,沇柔时常念起昌涯,问好!
*
“我第一次见这样的询灵信。”昌涯拿给岑肖渌看,“询因是一幅画。”
其实都算不上一副画,就是小孩子随意的涂画。画中一共五个小人,其中四个小人勾肩搭背连合在一起,具是横眉怒目的表情,被画的十分高大,看起来比例失调。另一个小人缩在墙角,戴着大大的帽子,帽檐遮住了面部,显得很是弱小无助。
“可能是糊弄人的。”岑肖渌看罢便想丢了。
“等等。”昌涯阻止了他,“看起来可能很不正经,但我总觉得不是个玩笑。”
岑肖渌还给了他:“留着吧,让师父定夺。”
昌甫敛二筛过询灵信后叫来了昌涯,他抽出一封询灵信放在桌上,正是那幅小儿涂画。昌涯手背在身后绞缠着。
“这封你怎么看?”昌甫敛以食指敲敲信笺。
“嗯……”昌涯有种被抽查的心慌,搜肠刮肚想着合适的措辞,“看起来画这幅画的人内心缺乏安全感,有一些人是他所害怕的。”
“嗯。”昌甫敛点点头,“日后你也要独当一面,涯儿,你跟着爷爷学了不少东西,是时候用一用了,这封特殊的询灵信便交于你和肖渌一起解决。”
昌甫敛的话出乎意料,昌涯只想过可能会是他的误判,没想过爷爷并没拿这以画为询因的询灵信为玩笑,还把这件差事放手交于他和岑肖渌完成。
“要为这位询灵者排忧解难可没那么容易,首先你们需要找到他是谁。”
一语点醒梦中人,该询灵者不只以图表因,还未署名,所帮何人,确实是要费一番心思弄清楚的。
吃过晚饭,昌涯拉着准备回房的岑肖渌去了他的房间,他想再仔细看看画中的内容,说不定能发现一点端倪。
岑肖渌陪着他,两人头凑着头在烛火下仔细研究,研究到最后都会徒手临摹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八壹中文網
岑肖渌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不着急,先放着吧。”
昌涯撑着额头,满脑子都是画中的内容在打转,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岑肖渌抽出昌涯手中拿的纸:“别看了,明天再想。我先回房了,明天还要去谈大夫处取些檀香,你也早点休息。”
*
翌日,谈氏医馆。
医馆里只有蔚童一人在忙活,谈迹泯嘱托过蔚童等昌涯他们来时便把包好的檀香拿给他们,蔚童让他们稍坐一下,回后屋放药材处取檀香去了。
昌涯见岑肖渌四处打量,拍了下他:“你看什么呢?”
岑肖渌收回了目光坐了下来:“没什么。”
很快,蔚童带着檀香过来了。
“一共三股,给。”
昌涯付了钱,问道:“谈神医出诊去了?”
“嗯。被人接走的,大概要留宿一晚,明天才能回来。”蔚童看着岑肖渌,突然想起余之林跟他闲聊的话,便顺口提了一嘴,“肖渌,之前和之林聊天说到你爱吃的那款糯米糕,他找着了,说是哪天带给你尝尝来着。”
“之林?”昌涯听着疑惑,岑肖渌在这边什么时候有认识的人了,“谁啊?”他看向岑肖渌。
蔚童:“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谈大夫收的小弟子,住在这医馆阁楼的。”
“哦?”昌涯很是意外,岑肖渌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他到现在也不曾见过这人呢。听蔚童的语气,岑肖渌和这人认识怕是不久了,意外之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本来他和岑肖渌是最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突然岑肖渌便在他之外多了个朋友。
岑肖渌:“蔚兄,我知道了。既拿了檀香,我和昌涯就先走了。”
蔚童送他们出了门:“路上慢点。”
水镇街上,昌涯忍了又忍,看岑肖渌丝毫没有要就那个叫之林的人跟他说明的意思,只能自己主动出击了。
“喂,你跟那个谈神医的小弟子是怎么认识的?”
“某次出入谈氏医馆结识的。”岑肖渌淡然答道。
“他全名叫什么?多大了?”昌涯拷问。
“余之林,十四了。”
“你和他关系不错啊!还要给你带糯米糕吃。”昌涯自己都没察觉他的语气是喝了几坛子醋。
“志趣相投。”
好一个志趣相投!
“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我这个人爱交新朋友。”
“他认生。”
昌涯磨了磨牙,这是几个意思,拒绝喽?
“没准他也和我志趣相投呢,你不介绍下怎么知道,我会关爱好小弟弟的。”昌涯不死心。
“有机会再吧。”
这算松口了?
临回去前,昌涯想去小摊上给爷爷带些甘蔗糖,小贩拿了一根给他试吃,昌涯咬了一口,嘎嘣脆,味道很正宗,让小贩给称了一袋。
拎着称好的甘蔗糖,两人准备回钩月了,这时,昌涯耸了耸鼻子,闻到了一股芝麻香气,香气从卖甘蔗糖的摊位后面传来。
“老板,哪来的芝麻香啊?”
“哦,你还不知道吧,后面有一家新开的芝麻饼店,这会儿刚出炉呢,香气自然飘了过来。你可别说,虽是新开张的店,但那芝麻饼做的可真是地道,我都在他家买过好几次了嘞!”
“这样啊!”
岑肖渌看向昌涯:“不走吗?”
“岑肖渌,老板都说那家的芝麻饼好吃了,我们也去买几个吧,带回去给爷爷尝尝。”
“那去吧。”
越往里走,刚出炉的芝麻饼香味就越浓重,昌涯嗅着这气味,好像在哪闻过一样,但他们镇上原先是没有卖这种食品的店的,到底是在哪儿闻过呢?思索着,就走到了店门口。
“买饼的吗?刚出炉的,要几个?”
“来三个吧。”
师傅在装饼,昌涯嗅着空气中的饼香,脑袋突然灵光一闪。
“岑肖渌,我知道了。”他抓着岑肖渌的胳膊非常激动,“我知道了,就是这个气味。”
“怎么了?”
昌涯激动的语无伦次:“就是那副画,那副画上面有种气味,就是这家芝麻饼的香气。我昨天趴上面睡着了,闻到过,纸张的边角还有一块油渍,决对不会弄错的,就是这个味儿。”
定榷里面的询灵信是定期整理的,以此可以推测出询灵者投信的大概日期,昌涯迫不及待地问卖饼师傅那几天有哪些人过来买过芝麻饼。
“这都有些久了,买饼的人来来往往,我也记不很清楚了。”
“师傅,麻烦你仔细想想了。”水镇不大,镇上的人基本都能叫的出名字,师傅仔细思索,说出了一些人的名字,“我记得那几天应该是我们刚开店不久,来的人也没有很多,我能想到的就这些人了,是否一个不漏我是没有保证的。”
“谢谢师傅了。”
师傅列出的人都是水镇上的老住户了,家中没听说过有恙,家里人具是不可能画些小儿涂画的东西塞进定榷内的,这么一一排除过去,竟是没一个符合的。
“你们是要找人?我家芝麻饼生意好,这还真不是我自夸,吃过一回的都会想吃第二回,做的也是回头客的长久生意,说不定你们要找的人之后也会再过来买饼呢。”
师傅的话给了他们启发,蹲守一段时间或有收获。
这之后他们每天中午闲暇时间便会过去芝麻饼店守上一段时间,师傅也会帮他们留意买饼的人,如师傅所说,过来买芝麻饼的回头客不少,逮着新来的人一个个比较过去,依然没发现符合的人,如此过了十来天。
这天中午,昌涯和岑肖渌依然准时出现在芝麻饼店里,他们现在已经和师傅混的很熟了,师傅忙不过来时他们还会帮着给客人称饼,师傅也让出店里的位置给他们歇息等候。
今天来买饼的人依旧很多,摊前围满了人,昌涯和岑肖渌便去帮师傅分担压力,给客人装装饼。
人堆里有个小孩混在中间,小孩瘦骨嶙峋,脏兮兮的,被挤到了角落。师傅在卖饼的间隙里瞥见了这个小孩,“咦”了声,随手拿了一块饼塞进了小孩的手里。
“好久没见你了,拿着吧,送你的。”
“呦,师傅这么大方,怎么不送我一个。”一个买饼的人说道。
师傅笑呵呵的:“你要是和他一般大,我也送你一个。”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昌涯看着这一幕有些好奇:“师傅,这小孩谁啊?”
师傅装饼的动作不停,偏头回道:“哦,就是一个讨食吃的小孩,之前刚开店时也过来这边晃悠过,我瞧着可怜,就给他个饼。”
“他在开店的时候也来过?”
“嗯,来这儿晃悠过。”
昌涯再往墙角看,那小孩把饼揣进了怀里,舔了舔手指后挤开人群跑走了。
“师傅,我们先走了。”
昌涯当机立断拉着岑肖渌追着小孩离开的方向跑过去了。他边跑边跟岑肖渌解释:“那个小孩说不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在开店时去过芝麻饼店,师傅还给了他个饼,我们之前一直问师傅的是谁在那时候去他那里买过饼,哪知道不是买饼的小孩去过得了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