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出身(1 / 1)

昌淮收拾好课本,吹熄油灯后摸到了昌涯床边在昌涯没防备前塞了个东西进他嘴里。昌涯舌头舔到嘴里那物的味,是栗仁。

“昌涯哥,肖渌哥买的栗子真不错!”昌淮偷偷笑了,快速闪回了自己床上。

昌涯咬碎了嘴里的栗仁,在黑暗中瞪了昌淮一眼。

第二天,昌涯再见岑肖渌时一眼就定在了他束发的发带上,这根烟雾色的发带没什么繁复华美的,却特殊在是他亲手挑选满怀期待送出的礼物。

岑肖渌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知这是岑肖渌在哪儿翻出来的,现在稀罕起来这些旧物又有什么意义……

昌淮随着昌涯的目光看到了岑肖渌的发带上,不明白昌涯哥停顿的目光为何。

昌涯甩了甩脑袋,摘去了胡思乱想,岑肖渌爱拿它束发便随他拿去吧,换做以前他定欢喜得紧,但现在也随意了,只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罢了。

岑肖渌与昌涯擦肩而过时看了眼他,昌涯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何变化。

他两年前离开钩月时除了揠晏,便只带走了这根发带,就当做是和昌涯交换的了。两年间他以这种发带代替了梵带一直到他重回钩月才取了下来,如今重新束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也许是想再看见昌涯热切的目光吧,谁知道呢!

这天昌甫敛的精神好转了不少,能自己靠坐起来了。岑肖渌端药进房内,昌甫敛让他扶着去了窗边躺椅上靠了下来。屋外阳光洒进来,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岑肖渌抱了床毯子盖在了昌甫敛腿上。

“师父,该喝药了。”

岑肖渌吹了吹汤匙上的药,喂到了昌甫敛嘴边。

昌甫敛就着岑肖渌的手喝下了大半碗药后摆了摆手。

“放着吧。”

岑肖渌把药碗放到了一边,拿了个矮凳坐到了躺椅前。

昌甫敛眯了眯眼,喟叹了声。

“肖渌,涯儿的过往我可曾跟你说过?”

“不曾。”

“我本不愿再谈起过往,但事关涯儿的身世,这些事情也就说与你听了。”

“惠僧的名讳江湖上人都有所耳闻,但曾经与他齐名的洄国师却几乎无人知晓,洄国师名唤万俟洄,与惠僧是挚友,两人是先帝亲命的双国师,权力凌驾于万人之上,备受尊崇。万俟洄和我,和涯儿是一类人,感知能力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涯儿远不及他,却是最为像他。能力过人的背后潜伏着极易走火入魔的危机,观如今世上几乎无人知晓还有万俟洄这个名字便知他最终的结局了,万俟洄利欲攻心,滥用灵力,最终走火入魔。他是死了还是逃了无人知晓,只是至此之后再无名震朝野的双国师之说,只有江湖上不知年岁的带发修行。”

这一段从昌甫敛口中说出的隐秘辛闻岑肖渌是闻所未闻的,只是不知这个被提及的洄国师与昌涯又有何根源。

昌甫敛接着说了下去:“万俟洄入朝前收过一个女弟子,那名女弟子性格叛逆,不听管束被万俟洄放逐了,后与一普通男子诞下一子,那人便是涯儿的爹。这个新出生的男孩天赋异禀,被他的娘亲寄予厚望,从小便把他送去了洄国师身边教养。随着男孩渐渐长大,有些事情却超出了国师的控制范围,长成的少年和公主相爱了,而公主早已定了出走塞外和亲,没人可以改变她的命运,也没人能和朝廷的利益相抗衡。没人想到的是公主怀孕了,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生下了孩子,自己却因难产大出血去世了,少年知道此事后心神崩溃,一蹶不振,在洄国师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自杀了。”

“皇帝龙颜大怒,深以为耻,下令要除掉这个新生的婴儿,被洄国师拦了下来。最后代替公主出嫁的是选出来的顶替公主名讳的外室女儿,公主和那少年之死被压了下来,那个婴儿也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那个婴儿就是昌涯?”

昌甫敛点点头,声音低沉像从记忆深处回响:“是的,那便是涯儿。涯儿被洄国师藏于府内养着,不久后洄国师走火入魔不知影踪,我经人介绍刚来府中当幕僚便遭逢此变,府中众人遂被解散,正是这时我知道了这个婴儿的存在。混乱过后,一个势力突起快速收拢起众人,这便是仇束天建立破灵会的雏形,婴儿辗转被我接手,我当时无处可去,随众人一起归拢了破灵会,而婴儿被我提前带去了戈青里下的雷荻,寄养在了李家。”

“直到涯儿六岁那年我脱离破灵会才去雷荻接他回钩月。”

“也是师父救我和涟儿出来那年。”岑肖渌接道。

“是。”昌甫敛的双目蒙着层浑浊的雾气,“那次仇束天破戒了。”

“……”岑肖渌沉了沉眸子。

“肖渌。”昌甫敛望向他,“你叫我一声师父,师父的路走到头,涯儿便托付与你了。”

……

哪怕没有希望,昌涯还是没有放弃唤灵一业,除此之外,敏理学堂的柯沐之给他介绍了些写文章的活,至少能在没有收入来源时挣些外快。

这些天,昌涯都在忙自己的事,与岑肖渌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岑肖渌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昌涯破冰,这天遇上昌涯要去镇上买菜,他拦下了准备跟着一同前去的涟儿,在昌涯没注意时默默跟了前去。

岑肖渌距离掌控的很好,并没让昌涯察觉有人缀在身后,一直到沿街兜售的菜摊前。

“我这都新鲜的……”卖菜的妇女话说一半抬头看见昌涯立马噤了声,拧起眉头,话头转而变成驱赶,“去去去,你可别站在我这摊位前嚯嚯,这不是赶我的客吗!”

“大姐,我想买几颗白菜,几头蒜。”昌涯往边站了站,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我不卖,不卖,你赶紧着给我走开,你一来我还怎么卖菜。”妇女的语气已经极度不耐烦了。

昌涯左右看了看,周围摊位卖菜的大叔大婶都拿看戏的眼光瞅着这边的闹剧。这些眼光他都看惯了,忽视掉便好,他试图和妇女讲价:“大姐你卖我一些吧,我可以给多些钱。”

妇女直摇头,摆手催促他离开:“我可不挣你们家的黑钱,你赶紧给我起开!”

“大姐……”昌涯想着再磨上一磨。突然,一颗鸡蛋飞来砸中了他的额头,“啪”地一声碎了,蛋液顺着额角流下,滴落到前襟上。

“滚开,滚开!”原是坐在妇女旁边的小孩子砸来的,小孩子叉腰鼓着脸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指着昌涯,“叫你赖在我娘摊子前,砸死你!砸死你!”

昌涯一身狼藉,面对个娃娃的指责哑口无言。

妇女一把抱起孩子打了下孩子的手,嘴里骂道:“哎呦喂!我的小祖宗,这么个好鸡蛋可要一铜板一个呢,就这么被你给糟蹋了!”

小孩子不服,在妇女怀里扭打踢蹬着。边上人笑着哄孩子:“小娃娃莫糟蹋你娘的好鸡蛋了,叔这里还有几个臭鸡蛋给你砸着玩。”

妇女觑了说白话的大叔一眼,按住怀里的孩子,语气不善地对昌涯道:“你可别跟我这祸害了,我这么个好鸡蛋就算白送给你了,你赶紧着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脸上黏答答的,周围人都在看好戏,昌涯直觉自己现在就是个笑话。岑肖渌本想任昌涯自己处理的,见此站不住了,立时冲了出来。他拉过昌涯的胳膊,拿袖子给他擦去脸上的蛋液。

昌涯躲了躲,没防备还是让岑肖渌擦尽了。

“给你袖子都弄脏了。”这是昌涯对岑肖渌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没事。”岑肖渌拉起昌涯就走,路过摊位前顺势绊了砸鸡蛋的小孩一脚,小孩立不稳前扑撞上了装鸡蛋的篮子,整篮鸡蛋摔到地上四分五裂,蛋清蛋黄混在一起涂了一地,也给小孩蹭了个大花脸。

“我的亲娘哎!”妇女一阵急呼手忙脚乱拎着小孩后脖颈就提了起来,心痛地都要滴血。

恰逢一辆马车路过,蔚童唤了两人的名字,岑肖渌托着昌涯的腰就把他送了上去,自己随后撑着车板也上了辕座。马车疾驰而过,甩下身后一片兵荒马乱。

“跟我回医馆吧。”蔚童说。

昌涯点点头进了轿厢内,岑肖渌看着掀开的帘子又落下转过了头。

“还得劳烦蔚兄帮我们采买一番了。”

“哪的话,你们自去医馆等着就好。”

蔚童把两人送到医馆便离开了,肖涟出来接二人入内,谈迹泯出外诊去了,现下只有岑肖渌一人在医馆内。他看见昌涯头发上还有大哥袖上的污渍,连忙问道:“是不是那些人又逞凶了?”

“没事,洗掉就好了。”昌涯越过岑肖涟去了后院水缸边。

岑肖涟看向大哥,岑肖渌拍拍弟弟的肩:“买菜时出了点小差错,无大碍,蔚童帮我们去采买了。”

“下次我去吧,大哥你和师兄都不要露面了。”

“都行。”岑肖渌向着昌涯的方向去了。昌涯正在舀水洗脸,抬起头来便见岑肖渌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这里还有。”岑肖渌沾了点水抹去了昌涯发梢上的污迹。

昌涯看着飘到岑肖渌肩头的烟雾色发带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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