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和孔甲丙相见，是他自己找上了门来，此人的气焰嚣张了不少，半点不见之前求饶的怂样，小高帽一戴，腰杆挺得笔直。
没人给他奉茶，孔甲丙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自己端起桌上盛有茶水的杯子饮了口。
昌淮甚是心疼，那可是他喝过的，白白糟蹋了一个杯子。
小人得势。
岑肖渌坐在他对面:“孔大师有何贵干？”一声“孔大师”，揶揄之意立显。
孔甲丙鼻孔里出气:“你们上门砸了我的招牌，我不与你们计较，昌医师敢不敢与我比试真本领？”
被点名的昌涯也真是奇了怪了，没有真功夫比什么真本领？但他还是接了孔甲丙的茬，看他要怎么说。
“比什么真本领？”
孔甲丙嘲讽一笑:“当然是唤灵的本领了，没唤灵的资质当哪门子的唤灵医师，昌小医师莫不是怕了？”
不知谁给孔甲丙的底气能让他说出这句话。
昌淮在旁道:“这句话原封不动送给你最为合适。”
孔甲丙也不恼，手拿蒲扇对他一点:“小兄弟话莫说的太早。”
要不是早知真相，看孔甲丙如此自信满满的样子，昌涯真要以为他怀揣大能了。俗话说真人不露相，那也得是个真人。
“我为何会怕？”
“昌医师不怕正好，那便择日与孔某切磋切磋，一决高下。”
“你想怎么切磋？”
孔甲丙早有准备，缓缓道来:“你我两边各找三人，一共六人，唤灵医师不是最能洞察人心吗？由另一人问话，我们说出这六人所言是真是假，并说出此判断的根据，光天下，围观百姓作证，如何？”
这对昌涯来说不难办到，对人稍加感知便知，不过……
“嘴是可以说谎的，若我答对了，你也可以叫你找的人谎称错了。”
“那这六人中不还有三人是你找的。”孔甲丙应付自如，“此乃君子游戏，昌医师，弄虚作假便没了意思了。”
他能做君子，可他信不过孔甲丙。
“这样吧。”孔甲丙又道，“我看罗丁一就很合适，让他和这六人事先沟通好，答案具有唯一性，那便做不得假了，至于问什么也随他出，你看如何？”
“罗丁一？他是肖涟的朋友，你不怕他倾向于我们？”昌涯显出怀疑。
“这不正好令昌公子放心。”孔甲丙摇着蒲扇，“我说过了，这是个君子游戏，我相信昌医师的为人。”
昌涯看向岑肖渌，征求他的意见。
岑肖渌考量了会儿，说道:“既然孔大师执意要求切磋，那我们是却之不恭的。只是这比试后总有个胜负之说，不知孔大师若是赢了是要什么彩头？”
“这个好说，你们别再砸了我的招牌还拐走我的人就行了，我也就是讨口饭吃。”
“这口饭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吃得下的。”
“那也得咽下才知。”孔甲丙正面杠上岑肖渌，“噎死了算我命贱。”
岑肖渌拍掌:“孔大师好口才。既如此，若我们赢了……”
孔甲丙接上他的话:“若你们赢了，我孔甲丙当众给你们赔个不是，再不肖想唤灵医师的身份。”
“孔大师此话深得我意，只是我要附加一条，不仅是要当众赔不是，还要澄清谣言是不是？从你口中传出的话可不是君子所为，也得叫百姓知道你这张面皮下的真容。”
“好说，好说，那就要看昌医师的真本事了。”
“必不叫孔大师失望！”
“那便约定于七日后再见，七日的时长够找人了吧。”
“自是足够。”
孔甲丙也没久留，把话说完后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昌淮:“这孔甲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岑肖渌:“等着看吧。”他伸手指了下孔甲丙喝过的杯子，“杯子丢了吧，明儿上街再带个回来。”
“哎，好。”
昌淮心疼归心疼，杯子该丢还是要丢。
昌涯跟在了岑肖渌身后:“这人我们去哪里找啊？”
岑肖渌停下了脚步，回头:“从虎子那五个兄弟中挑三个人如何，自己人，好说话，省得再找外人了。”
“可以。”昌涯觉得此番最好，就是孔甲丙再见到那几个大汉恐怕心情不会很愉悦。
晚上岑肖涟从妙手堂回来后听昌淮说了孔甲丙的事。
“他居然还提出了这种要求？”岑肖涟觉得玄乎得很。
昌淮:“他确确实实是这么说的，突然来这么一出，且等着看他打脸。”
岑肖渌:“涟儿，罗丁一那边你明儿去知会一声，看他愿不愿意帮我们的忙。”
“好，大哥。”岑肖涟点头，“这孔甲丙还真奇怪！”
*
罗丁一那边答应的很爽快，虎子那边除他自己，还打算带上二虎，虎崽一起，如此他们这边的三人便成了。
孔甲丙那边传来消息据说也选好了三人，虎子和二虎，虎崽一起和那三人碰了面，罗丁一私下和六人事先沟通好了，把切磋当日要问的问题及答复确认了。
昌涯他们这边对此事没怎么上心，也没过问过虎子，这七天还是正常过着。虎子倒是来找他们聊天间谈及了孔甲丙找的另三人。
“那是三个瘦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他们耷拉着脸不说话，不好亲近。”
“俺不小心踩了其中一人的鞋，那人瞪了俺一眼，老凶了！”
虎子他们说着，昌涯也就听一耳朵，没做他想。日子一晃便到了约定之日，孔甲丙把与昌涯比试之事传得开，当天露天下就围拢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甚至还有那下注的，买谁会在今日出丑。
昌淮在人堆里跑了一通，回来后对昌涯说:“昌涯哥，大多数人都押在了孔甲丙身上，赌他今日必定出丑，大家还是相信我们的，我也下注了，到时候肯定能赢把大的。”
昌涯揪了下他的耳朵:“小小年纪怎么跟着人赌去啦？”
岑肖渌适时挽救了昌淮:“让孩子玩玩，稳挣不赔的买卖。”
“有你这么教小孩的吗？”
岑肖渌捏着他的肩:“放松。”
他们这边的人都已经到了，而孔甲丙那边的人才姗姗来迟。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孔甲丙那边的另三人，诚如虎子所言，都是瘦子，与虎子他们的体型相差甚远，个个都着一身黑，三十多的样子，面容比较严肃。八壹中文網
“几位过来这边吧。”罗丁一做出请的手势，招呼着虎子三人和那三个瘦子坐到场地内备好的六把椅子上。
三个瘦子从昌涯他们身边经过时，昌涯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那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们在看你。”岑肖渌突然在昌涯耳旁道。
“啊？”
竟不是错觉吗？
“我貌似也感觉到了。”
不容他们再讨论，孔甲丙上前攀谈。
“昌医师的状态如何啊？”
“正好。”
“如此甚好。”孔甲丙笑的小高帽一颠一颠，“也叫孔某领教领教昌医师的真本领。”
罗丁一在场地内朝这边喊话了:“昌医师和孔大师可都准备好了，大伙儿都候着了，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了。”
孔甲丙伸出手:“昌医师，请！”
岑肖渌拿手搭上昌涯的肩:“去吧，我帮你盯着。”
昌涯点点头，随孔甲丙一起往场地内走去。
罗丁一手扶在虎子的椅背上，对面前站立的昌涯和孔甲丙道:“就先从虎子兄开始吧。”
两人具没有异议。
罗丁一便把事先准备好的第一个问题问了出来。
“虎子，你结拜兄弟一共五人，若有一件肥差定了你去办，还可再带上一人，你会在你这几个兄弟中选谁？你无需想着拿到钱后再私下平摊，只考虑这事儿获益的只你们两人。”
二虎跟虎子结识最久，三虎，四虎家中光景不好，虎崽最小，任何一人都可能被虎子带上。
“俺带虎崽。”虎子说话了，“他最小，做大哥的自然会心疼小的，他另几个哥哥们也不会有异议。”
旁边的二虎说道:“大哥说的对，换成是俺，俺也带上虎崽。”
虎崽:“大哥！二哥！”
虎子摸了下虎崽滚圆的头。
“虎子兄已经回答了。”罗丁一问昌涯和孔甲丙，“你们怎么看？”
孔甲丙自告奋勇，面向围观百姓:“我先来吧，虎子说的……是真的，他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说假话的心虚，诚如他所言，虎崽子最小，当大哥的关照弟弟无可厚非。”
百姓心里已经倾向孔甲丙了，都觉得虎子说的是真话，估摸着昌涯也会答真话，且看他说出什么根据了。
罗丁一:“昌医师呢？”
“他说的是假的。”
“什么？假的？”
人群中起了一阵小骚动。
罗丁一问:“昌医师如此判断的理由是？”
虎子话说的诚恳，还有兄弟在旁帮腔，听着合情合理，他若真是选了虎崽也是合情合理的，但虎子此刻却不是如此想的，昌涯能感觉到虎子在说出带上虎崽时心里的抵抗，也就是说他可以选另外三人的任一个，但绝不是虎崽，理由嘛……
“虎子说出虎崽时心里有抵抗情绪，也就是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带上虎崽，虎子最重义气……肥差哪有那么容易砸到头上，必是有风险的，我想虎子心疼最小的兄弟是真，那便不会带上他去冒这个险。”
听了昌涯所言，百姓们心中又偏摇了。有那耐不住性子的喊道:“罗兄弟，虎子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啊？”
“是假。”罗丁一公开了，“昌医师说的是对的。”
“原来是假。”
把注押孔甲丙身上的人都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