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涯和岑肖渌一起护送柳如鸯和芯儿回了家。他们在冯家外不远处候着,等柳如鸯进去后把她姐姐喊出来。
等了一会儿,柳飞鸢从冯家出来了。
“昌医师,不好意思,临时出了一些状况,我就带夫君先回去了,也没跟你们打声招呼。”柳飞鸢走到他们面前歉然道。
“无事。”昌涯摆手,“我们喊你出来是有一事要问。”
“什么事?”
“是你夫君冯伦依的事。”昌涯说,“你妹妹不小心把茶壶的水打翻到他身上时,你夫君的反应你似乎不是很惊讶?”
“哦。”柳飞鸢了然,“是这样的,说出来你们可能都觉得难以置信,我夫君他——怕水。”
“怕水?”
这确实是昌涯没想到的,所以茶壶内的水泼到冯伦依身上时他反应才如此异常?
“是的。”柳飞鸢点点头,“我和他在一起时他便一直有怕水的症状,尤其是河水,他从来不曾靠近过河边,他也从来不用澡桶泡澡,生活用水他都能接受,只要是他能看得见的,握在手中的,比如舀一瓢水泼泼菜,他都可以,他只是怕那些意外来水,比如这次茶壶的小事故,我夫君的反应就会比较大些。”
听着柳飞鸢的话,昌涯想到了一个词,掌控,当冯伦依能够掌控水时,他是冷静自持的,而若水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就会因未知而不安,害怕。
柳飞鸢继续说:“之前伦依经过一次事,他日常有些迷糊,走路微微出神,那次一不小心与人相撞,撞翻了一家卖鱼的摊子,一屁股坐进了养鱼的水里,后来他失魂落魄回到家来的情景我记忆尤新,比之今天更甚,那之后他就病了,足足发了三天的烧,我担心得着急上火,嗓子都哑了,之后便对于水的事格外小心,今日之事也是意料之外,没有想到。”
“如此……”昌涯思索着,“你知道他为什么怕水吗?”
柳飞鸢摇摇头:“不过我寻思着人都有怕的事物,就像我怕那咬人的蛇,伦依怕水有些不一样,但若他之前与水有过什么不好的经历,比如呛过水,也是说的过去的。”
“你没有问过他吗?”昌涯问。
“没有,我见伦依畏水的那个样子,也实在不忍再提了,怕令他反应更大。”
“我知道了。”
柳飞鸢见昌涯了解的很仔细,问道:“昌医师,伦依怕水这件事很关键吗?”
“现在还不知,我们还需对你夫君多加了解。”
要找到冯伦依封闭自我的那个点,便需要了解他过往的经历,这些事柳飞鸢不知道,但冯伦依的家人一定知晓。
“我还有一事要知道,不知你夫君的家是在哪里?”
“你是说他以前和爹娘住的地方?”
昌涯点点头。
“在垒县,偏北边,离我们阙县是有上一段距离的。你们是要过去寻夫君的爹娘吗?”
“是。”冯伦依家里必定是要走一遭的,“他成长的环境,过去的一些事情,还需得找他父母问问清楚。”
“可以找他父母问清楚,但……”柳飞鸢的眉眼间隐现担忧。
“怎么了?”昌涯问。
“伦依的爹和大哥因为伦依放弃仕途一事都对他很有微词,基本上算是把他放逐出家门了,你们若去垒县找他们询问的话,怕不是那么顺利。”
柳飞鸢想道:“对了,你们可以先找大嫂,我等会回去给你们拿一个信物,你们带上去见大嫂,有大嫂从中周旋会方便很多。”
柳飞鸢再次回到家中,没多久拿了个玉坠出来,玉坠玲珑剔透,其上雕刻有龙的图样。柳飞鸢把这个玉坠给了他们。
“这个玉坠是冯父特意打造的一对给两个儿子的,伦依属龙,他大哥属虎,玉坠上刻的图纹是两人的生肖。你们带上这个,大嫂认识的。”
这个玉坠如此贵重,柳飞鸢放心交于他们手中,足见她的信任。
昌涯小心收好:“我会保管好的。”
两人回到家中,把此趟出行发生的事情与昌淮和岑肖涟说了。因为要去垒县,留守家中人的安全要受到保障,岑肖渌喊来虎子五人,叫他们留在了宅院中。虎子本想跟着昌涯和岑肖渌去垒县,让他的兄弟们留守,一路上也好多一人警戒些,但岑肖渌没让虎子跟着,他一人保护昌涯足矣。
事不宜迟,头天收拾好行囊,第二天两人就上路了。垒县距阙县有上一些距离,他们足足在路上度过了六天才到垒县范围内,进了城。
柳飞鸢和他们说过冯伦依家的详细住址,稍加问过路人后就找到了冯宅。他们没有贸然上前惊扰,而是就近选了家客栈住了下来稍加整顿。
为了安全着想,两人订了一间房,这家客栈房型较多,有一个房内摆两张床的,正好合适,两人就订了双床的那间。
客栈楼上是歇客的,楼下大堂内是摆桌吃饭的。两人先在楼下坐下点了几道菜,因现在这个点客人不多,小二也就闲着,岑肖渌便跟他搭话。他不动声色地塞了个碎银进小二口袋里,拉着他同坐一桌,把花生米推到了他面前。
“小哥坐下来陪我们聊聊天如何?”
小二得了钱又逢客人客气得很自是愿意得很,他瞟了眼柜台后的掌柜的,见掌柜的没拿眼瞪他,就心安理得地坐下了。
“好说,客官想知道什么?”
“我们兄弟过来时经过那冯宅,我瞧着他家宅院挺大的,不知是做什么的?”
“冯家啊!”小二知无不言,“他们家之前可没那么大家业,生的两个儿子争气,尤其是小儿子,当年会试可是得了很高的名次的,也不知为何后面就放弃了,老爷子可气坏了,把小儿子逐出了家门,大儿子呢没小儿子那么厉害,但也是考中了乡试的举人,谋了个官职,他们家也就好了起来。”
“都娶妻了?”八壹中文網
“那是自然,冯大公子娶的是位官家小姐,知书达理的美人,还生了一对儿女,日子过的美着呢,冯家小儿子可就比不上他大哥了,给说的是一门远亲,两个人另到他处谋生,日子指定不好过。”小二说的头头是道,就像他亲眼见着了一样,其实也全凭臆测罢了。
“冯大公子一双儿女多大了?她妻子留在家中带一对人儿想必也比较闹腾吧?”
“那你可说,大男孩八岁,小女孩才四岁,官家小姐娇生惯养的哪吃得消,主要是家里老娘带。”
岑肖渌点点头,此时菜正好上桌,他便客气着:“小哥也一起吃点。”
小二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二位客官你们用吧。”他斜眼示意了下店里掌柜的,压低声音,“我这可被盯着呢。”
岑肖渌会意一笑,继续之前的话题:“这一家也算其乐融融,小儿子出走后,冯老爷子也就没有再管他了?”
“反正这几年是没见他回来过,冯老爷子大抵是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了吧,反正没他也不差,大儿子争气,一家人还是能过得和和美美的。”也难为小二还记着这家这些事了,后来的恐怕都以为冯家就一个儿子。
昌涯不免有些唏嘘,隔阂横亘得久了便难以拉下脸面再恢复往昔了。
这时又进来了几桌客人,小二看了下掌柜的脸色也不敢再闲唠嗑了。
“二位慢用哈!我先去忙活了,有事再叫我。”
小二走后,昌涯问岑肖渌:“冯父不理解冯伦依放弃仕途的决定,未必会对他的事情上心,得亏有柳飞鸢给的玉坠,不过我们要怎么单独约见冯夫人?”
岑肖渌停箸:“可以把玉坠放进首饰盒里,说是冯夫人订的,候着府内丫鬟送进去。”
“如此可以,冯夫人见到这枚玉坠应会赴我们的约。”
用完饭后两人上楼回房休息了会儿,之后一起出门了。岑肖渌在店面里挑了根伙计推荐的珠钗,让伙计拿木盒装好了,这木盒有两层,上头放珠钗,底下拉开可以放下玉坠。
因他们对垒县并不熟悉,买好珠钗后,顺道询问了下伙计这儿档次好一点的酒楼,伙计给他们指了一处。
这之后他们去那个酒楼走了一遭,跟酒楼老板定下了第二天几时过来用饭的雅间。
两人回到客栈后,昌涯执笔写了一张字条,约冯夫人明日酒楼相见,这张字条和着玉坠一起放进了木盒下层。
做完这一切后天色也晚了,他们在客栈里歇了一晚后,第二日天明赶着沿街卖菜的小摊出摊的点等候在了冯家后门处。
一般府内下人都会趁早出门买一天所用的新鲜菜,所以能等到冯府内人出来。果不其然,没等一会儿他们便看见一个作丫鬟打扮的女子手上提着竹篾篮出来了。
昌涯手上拿着木盒,看了岑肖渌一眼:“我过去了。”
岑肖渌点头。
昌涯遂走到女子面前:“你们家夫人在我们店定了根珠钗,我给送了过来。”他把木盒盖打开,展现给女子看,“就麻烦姑娘送到你们家夫人手上了。”
“咦?”女子显得有些惊讶,“夫人订过珠钗吗?”
“是的。”昌涯合上盖子。
“哦,好的。”女子接过木盒,“我会交给夫人,麻烦你给送来了。”
女子拿着木盒重新回去了,昌涯看她进去后走回岑肖渌身边。
“她进去了。”
“好,我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