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江舒畅的脚直接软了。
要不是冷夜衡扶着她，只怕会直接摔坐在地上。
她扶着冷夜衡的手，缓步进了手术室。
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与血液混杂的味道，刺鼻得很。
刺得她眼泪都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冷明霁脸色惨白，只有一口气吊着。
看到江舒畅过来，想冲她笑一笑，嘴角艰难地扯了扯，才扯起一丝微小的弧度。
“明霁。”
江舒畅握住他的手，眼泪吧嗒一声掉了下来，砸在冷明霁的手背上。
“舒……二嫂，你别哭……”
冷明霁最不想看到江舒畅哭，特别是为他哭。
他不值得。
“二哥，你劝劝二嫂……”
他看向江舒畅身后的冷夜衡，声音微弱地说道。
冷夜衡一向冷淡的眼眸，此时情绪复杂。
他一向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时刻防备着他。
可细细回想，他倒也没做什么实际性伤害到他们的事。
即便他喜欢着江舒畅，也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正想着，就听到冷明霁再次开口：“二哥、二嫂，药被我妈毁了，我没能保护好药，没能救二嫂，对不起……
“只希望你们别怪我妈，要怪就怪我。”
他眼角噙着泪，哪怕到此刻，他还是不愿看到母亲受伤。
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纵使不喜欢她的做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哥斥责她。
冷夜衡脸色没多少变化。
此刻也不好告诉冷明霁，李玫馨一个小时前刚去世。
江舒畅看了眼冷夜衡，眼底的虚乱难以掩饰。
“明霁，你别说话，你好好休息。”
冷明霁苍白的脸色如纸一样，望向江舒畅的眼神带着缱绻不舍。
“二嫂，对不起，药没了，我没能治好你，我要食言了。”
“不会，只要你好起来，你就可以重新研制药剂，你可以的。”
江舒畅红着眼摇头，不想听他说这种话。
“二、二哥……咳咳……”
冷明霁刚开口就咳嗽不已，望向冷夜衡带着渴望与祈求。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
“二哥，下辈子我能不能当你跟大哥的三弟？”
冷明霁握紧冷夜衡伸过来的手，眼里噙着泪水。
下辈子，他想当个有归宿的孩子，哪怕是贫民家的孩子都好。
他不想再当被人人唾弃的私生子。
冷夜衡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你现在就是我们的三弟，一直都是。
“之前……对不起。”
他不善言辞，特别是跟这个隔着半层血缘关系的弟弟。
但这句“对不起”却是世界上最好的伤药，直接抚平了冷明霁这些年的心伤。
眼泪夺眶而出。
他终于。
终于得到二哥的承认。
终于成为了冷家的人。
“二哥……”他沙哑又细弱蚊吟的嗓音，轻声唤着。
“嗯。”冷夜衡淡淡地应了声。
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嘲热讽地看着他，或直接忽视。
而是看待亲人一般，温和平静。
冷明霁应着他应了，唇角裂开笑意，“二哥。”
“嗯。”冷夜衡再次应道。
冷明霁垂下眼帘，费力地拉着他跟江舒畅的手。
“二哥、二嫂，你们要好好在一起。
“以后的日子，我不能再陪在你们身边了，你们要小心我姐跟我妈……
“她们也不是故意要算计你们的，她们是有苦衷的。
“希望你们可以饶她们一条命。”
冷夜衡“嗯”了一声，没多说，“你好好休息，我去让唐医生过来……”
“不用了，咳咳咳……”
冷明霁拉住他，不想他走。
可手里没多少力气，一下子就被他挣开了。
冷明霁看向江舒畅身后的人，冲他们勾唇一笑。
又深深凝视了江舒畅一眼，“再见。”
畅儿。
他无声地喊着她的昵称，那是他不敢喊出口的昵称。
江舒畅别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最后，视线定格在门口的方向。
那是冷夜衡离开的方向。
他缓缓垂下眼帘。
朦胧间好像看到阳光傲娇的二哥冲他笑。
二哥身边还站着大哥，他们俩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眼角那颗泪痣。
他们感情可真好啊。
好得让他羡慕。
总想跟在他们身边，被嫌弃千万次，还是舍不得离开他们。
江舒畅闭上眼眸，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落，手里的大手垂落在病床上。
空落落的手心犹如此时她空虚的心灵。
心里某一个角落给撅了一块，再难以填补。
那是她此生最要好的异性朋友。
年仅25岁，还没好好欣赏这个世界，就彻底离开了。
“明霁，对不起。”
死的人该是我，我本就命不久矣，却搭上了你的命。
下辈子愿你不再遇到我。
愿你过好自己的生活，愿你永远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