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一十三章
宫城县仙台体育馆，高中ih排球项目，地区预选总决赛还在继续。
及川弯腰喘着粗气，但没多久就再次挺直腰板，他的大脑在一刻不停的快速思考着，队友的位置，对手的走向变化，球的运动轨迹，下一秒，球场上会发生什么。
是用出其不意的快攻甩掉敌人，又或者做点小动作骗过拦网。做二传要想的东西太多，而排球场上一回合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几秒，是大脑先思考还是身体先思考，这不是及川能说了算的。
不过没关系，球场并不只有哨声开始的后十几秒才是比赛，及川可以将这些时间同样利用起来。
他的观察力是球场上最好的，及川相信着自己，相信着信任自己的伙伴，这些看似像热血漫里俗套又幼稚的逻辑，是青城维持强大的必要部分。
极速加持下的奔跑，二传通常是球场上碰球最多的人，也是跑动次数最多的人，极大的运动量与超高效的大脑运转给了他很大负担。
及川看到场外的入畑教练在比手势，问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他毫不犹豫的点头，拒绝了对方想换人的提案。
这个球场没有他不行，内田前辈的能力一项稳扎稳打，在现在这种场景下上场只是会将原本维持下来的平分拉开。
身体的痛苦及川暂且可以忍受，二传是靠脑子打又不是用蛮力，他认为自己能够坚持到结束。
但唯独有一件事，及川彻无法容忍。
明明他是在很努力的展现着自己，用自己绝佳的洞察力，观察着球场上每个人的走向、细节、与动作，就是希望能靠自己让队伍得分。
但越是到关键的结点，他引以为傲的头脑总会告诉他，把球传给铃木，传给铃木，把球给他就能得分了
他的理智在告诉他的骄傲，这是得分获胜的唯一方法。
无论他怎么努力反抗，怎么挣扎，做到自己的最好。
但在一切得分路线都被封锁住时，及川能想的，只有将球托给香取。
为什么香取总能出现在适宜的位置？做着恰好能配合他传球的预备跳动作。
冥冥之中及川有一种感觉，他想到的那些路线，香取也同样能够想到，正因为知道他的想法，所以香取才总能在及川最需要的地方出现，然后顺利得到喂球。
虽然及川不愿承认，但在排球二传的领域，他俩的思路出奇一致，这是让人嫌恶又无法否定的事实。
及川无比讨厌这种像被人掌控思想般的「默契」，尽管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对待队友的。
讨厌能和他有一样「默契」的小香取。
*
“咻——！！”
比赛结束的哨声刚响，及川就跟卸掉全身骨头一般，大汗淋漓的倒在地上。
五场比赛，满打满算打了快两小时，中间没有换下休息的机会，在他各处肌肉上，都充斥着发酸的痛胀感。
不过没关系，最重要的是，笼罩在青城头顶的成片白鸟终于消散。
“真的赢了！！！”
岩泉等人兴奋的跑去拥抱及川，及川浑身肌肉酸痛，被他们压得动弹不得，
“起来…快起来……及川大人要被压死了！”
还是铃木空队长拍开压成小山堆的众人，像抱小孩似的把及川抬起，他才感到好过。
及川晃了晃头，他无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香取，对方看上去同样也很疲惫，跪坐在地板上，双手撑着膝盖，汗水从下巴处滴滴落下，花卷在旁边搂着他，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京谷蹲下身，帮他擦掉一些汗。
他好像有些体力不支，但在注意到及川的视线后，马上直起身朝这走。
“很能坚持嘛，前辈。”香取抓起领口擦掉一些汗，嘴上说得坦然，眼睛里的神色还是暴露了他自己。
五场比赛下来，及川居然真的一直坚持自己的打法，没有期待的想象中画面发生，香取的心情现在不是很好。
虽然赢了，但这种不是自己统领全场的感觉，还是让他有些不服气。
及川也同样回他一个虚假的笑：“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小香取是在夸我对吧？”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顿时火光四射。
不过拌嘴归拌嘴，及川也知道，与白鸟泽的比赛，香取有着巨大功劳。
“怎么搞的你们。”岩泉扒开及川的头：“都赢了还在这刷什么脾气。”
铃木空队长拉走香取：“要走了哦，我们还要道谢，刚才的比赛，你们都很棒。”
双方球员相互鞠躬致谢，握手时，站香取对面的是牛岛。
两人谁都没说话，旁边的两个副攻则是战火纷飞。
天童做着鬼脸：“辛——苦了~”
松川假笑着用力握紧手，分开时天童的手是红的。队伍赢归赢，作为副攻，属于他们的胜利并不只有单一的结果。
很明显天童绝的表现在松川之上。
在相互与对方教练道谢后，香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旁边的花卷扶住他。
“阿香？没事吧！”
“没事。”香取的摔倒让大家的节奏慢了半拍，他们叮嘱着让他小心，等到致谢结束，香取被放在地上按要求拉伸。
“阿香真的好厉害！”花卷帮香取做着肌肉按摩，整个人兴致勃勃：“你是怎么跟及川打出那么默契的配合的？”
花卷上场比赛的时间很短，以至于现在还体力十足的能够帮香取。
京谷坐在旁边一脸不爽的发呆，他没有得到上场机会，现在哪怕队伍赢了，他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香取躺在地上，花卷的手在他腿上摁来摁去，有点痛，但还是让他想睡：“这种事，做起来很简单吧……”
整个场馆因为胜方的出现而变得热火朝天，在这个普通又平凡的城市，新强豪的诞生总会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激动。
「不败的帝王」，再次证明了自己。
“阿香赢了！！！”日向在观众席上开心得大喊，但刚才还耐心教导他排球知识的菅原，此时却像变了个人，站起来指着球场喊：
“喂喂！第一次参加高中比赛就拿到预选赛冠军，对手还是白鸟泽，他是不会输吗？第五局怎么看都很离谱吧，不要以为被人喊「帝王」，就真的是王了啊喂！”
“菅原菅原！”大地跟东峰急急忙忙的去拉他：“别人看过来了！……”
金田一那边停下鼓掌的手，他开心的对国见说：“不愧是铃木前辈，又赢了。”
“切……”国见不屑的发出哼声，起身说自己要走。
金田一急急忙忙跟上：“不看颁奖仪式，等结束后找铃木前辈祝贺一下吗？”
国见：“要去你去。”
他还没忘自己讨厌着那家伙。
牛岛平静的向自家应援队鞠躬，身旁队友们的哀伤并没给他带来什么感觉，他只是在心里计算着。
2：2平，要为下次比赛开始做准备了。
距离颁奖礼还要几分钟时间，大家可以在这段时间里休息一下。
努力保持清醒的香取起来喝了点水，他环视周围一圈，询问花卷有没有看到及川。
·
男洗手间里，及川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脸，冰凉的水浪打在热气腾腾的脸上，说不出的冷在他心中蔓延。
比赛结束了，按理来说青城已经赢了，但他心里却一点喜悦的感情都没有。
五场比赛全部打满，及川原本以为，意识到差点被香取诱骗的自己，在之后的比赛中，表现应该与香取不分上下，就是大家都平等发挥着自己的才能，谁都没有赢谁。
但在第五局时，及川丢掉了这个幼稚的想法。
首次打到五局比赛，场上的队友们几乎个个体力不支，香取作为一年级主攻，坚持到现在，扣球依旧能动作不变形不说，但让及川忘不了的，还是自己在接到球，二传被封锁的一刹那。
牛岛的球撞在他手上，及川当时心里想的是自己完了，接球姿势不到位，球飞在高空，落点在场外。
接不到球就是白鸟泽得分，接到球，也极有可能是勉强打回去，成为对方的机会球。
香取就是这时候从球场左侧飞奔到右侧场外，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想救球的时候，背身高高起跳，出其不意的长距离托球。
岩泉收到了这球，分毫不差，与香取打出了及川心中的完美快攻，这是目前及川彻想做，却又做不到的配合。
因为香取的托球，是如此像他，又不是他。
那是及川只有在理想中，才能构建出的完美托球。
所有人都惊讶那球他们两个是如何办到的，而岩泉的回答是，第四局结束时香取就告诉他：“如果看到我突然在球场上大面积奔跑，前辈能否在自己最习惯的地方，做一个快攻假动作？”
他也没想到假动作会变成真动作。
及川也没想到，虽然那样的托球只出现了一次，但香取能够托球的现实，明显打乱了白鸟泽的节奏，之后香取也时常在球场上大幅度跑动，扰乱对手判断。
第五局能赢，及川自认那是香取的获胜，他输了，才不是什么五五开，香取对球场的控制力明显更甚于他。
如果不是他大对方一年，大家说不定就是围着香取祝贺，而不是自己了……
“啊，找到了。”
一道熟悉声音打断及川彻的思路，他看向洗手间门外，果然是香取。
“及川前辈，不快点回去吗？”香取平静的催着及川：“颁奖仪式快开始了，岩泉前辈让我告诉你快点。”
及川沉默的看着他，拿毛巾擦干脸。
“我马上走。”
路上两人走得很安静，香取没心情说话，但及川突然开口。
“你的托球很好，当时为什么会想到这样做？”
“因为想得分啊，及川前辈不愿意给我机会，我也只能那样捡漏了。”香取的话带着一丝抱怨。
“赢的感觉怎么样？你现在应该很开心吧，能按自己的方式获胜，很了不起呢及川前辈~”
话音刚落，身旁的脚步声就停了下来，香取奇怪的往后看，就看到及川隐忍的表情。
“怎么了？”香取还很奇怪，全然不知及川此刻快要爆炸的心情。
“不要说多余的话。”及川强忍心中的怒火，他听出了香取的嘲讽，但他现在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为什么会想到那样托球？而且为什么是选择小岩？”
香香默默看着他，一下就懂得了及川彻的意思。
“这种事，及川前辈自己看不出来吗。”
果然。
及川看着香取，只听对方继续说着：
“因为岩泉前辈对你的托球更熟悉一些，我在模仿及川前辈托球，你应该能看出来的。”
这就是及川最不理解的一点：“……所以为什么要模仿我的托球？只是托球的话，用你自己的就好了吧。”
他很生气，小香取完全一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样子，那样的托球，那样的想法，及川无法想象看到那一幕的自己，今天晚上还怎么睡得着。
“但我是主攻手。”香取有点不想再理他，他不知道及川在计较什么，转身就走：“这是你的队伍，想捡你的漏，我只有模仿你一条路可以走了。”
及川前辈是个令人讨厌的前辈，但青城是及川控制的队伍，他的影响力远比香取想得深，不服气又只能接受。
看着越走越远的香取，及川停站了一会儿，马上追过去，抓住对方。
“这次的比赛就算平局，下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使用同样的招式！”
他的表情十分激动，说的话更是语无伦次，香取有些无奈。
“及川前辈，我们好歹是一个队伍的。”而且一个主攻一个二传，比什么啊。
感觉好像被当成什么不得了的假想敌了。
“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小香取！”
“是是。”香取敷衍的点头：“我们快走吧及川前辈，岩泉前辈要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