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褒月倾仿佛是齐妈妈的救命恩人,于是并不多想,即刻起身去请那仵作。
“什么,小美人儿请我过去单独谢我?”
那喝得满身酒气的男人一听这话,乐得两眼发光,淫笑着掐了一把怀里的女人,乐道。
“是呢,您为姑娘寻了个好地方,姑娘自然感激您呐,这不,要谢您呢。”
齐妈妈也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褶皱堆在一起。
“哈哈哈,好啊!真是个放得开的娘们儿,老子现在就去!”
那男子兴奋起来,大声感叹道,起身时一个趔趄,差点带倒了身边的女人。
“爷,您留神。”
“哎去去去,瞎操心,老子又没喝多。”
男子迈着歪七扭八的步子,扭进了齐妈妈安排的房间,褒月倾背对着门,安静坐着。
男子刚一推门,一身的酒气便扑了进来,熏得褒月倾皱紧了眉头,暗暗握紧了手。
“小美人,大爷我来啦!”那男子兴奋地跨步走来。
褒月倾只感到一股臭烘烘的酒气从背后向她扑来。
她攥紧手中的朱钗,猛地转身,使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朱钗刺入男子的胸前。
锋利的钗子没入男子的胸膛,红色的血很快渗了出来。
那男子愣愣地看着褒月倾,还没对眼前的变故回过神来。
握着钗子的手微微颤抖,她狠狠瞪着眼前肥头大耳的男人,咬紧牙关,又一使劲,把朱钗拔出。
小小的伤口没有太多的血流出。
男子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指着她道:“臭娘们儿,你……”
然而不待他把话说完,伤口渗出的血却变成了黑色,迅速地溃烂,毒素蔓延至心脏。
从朱钗刺入到毒发身亡,前后不过一刻。
褒月倾看着倒地的尸体,一语不发,握着带血朱钗的手有些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方才洗浴时,房中只有一个叫明珠的侍女。
她为褒月倾更衣时,将这朱钗藏在她的袖中,附在她耳边悄声说:“用这淬了毒的朱钗杀了襄王,就能救你的父母。”
明珠只说完这句话,任她再问什么都不作回答。
她心知,襄王乃是常年征战杀伐之人,非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可以抵抗。他那样位置的人,不可能像这个醉酒男人一样毫不设防。贸然行刺必定有去无回。
彦国不过是觉得她已无用处,冒险一搏罢了。
既如此,她偏不遂他们的心愿,偏不任人摆布。
先解决了这个为官不正,逼良为娼的男人,至于那个侍女,她还要留着用。
平复了心绪,褒月倾擦干那朱钗上的血。男人的尸体她拖不动,便叫齐妈妈着人清理。
齐妈妈呼天抢地,没想到这个女人能够处变不惊,更能胆大包天,才进了温香楼,就敢闹出个人命,杀的还是官差。
但是褒月倾只一句“襄王不怕多背条人命”,把齐妈妈抱怨的话挡了回去。
“姑奶奶啊,你真的有这个本事就好了。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齐妈妈唉声叹气不止
“砰!”
一个白衣女子突然破门而入。她淡妆素裹,姿态窈窕,恍若仙子下凡,却来势汹汹,似有怒气,一进门就狠狠瞪着褒月倾。
“妈妈!贵客驾临,为何不叫锦心作陪,却叫一个野丫头来顶我的位子!”
她怒指着褒月倾,向齐妈妈问道。
“锦心,不许胡闹!这位小姐日后也是你们的姐妹,你要好生和她相处,不许生事!”齐妈妈严肃起来,道。
“妈妈!你怎么能这样做!叫别的姐妹陪侍就罢了,要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野丫头跟我一同侍宴,我可不干!”姜锦心气得跺脚,顾不得姿态和礼节,气冲冲道。
“你说的倒轻松!你放眼看看,整个楼里有人敢去陪襄王吗?就算是你,你以为襄王会像景亲王那样对你客气吗?”
齐妈妈一拍桌子,也有些愠怒,道。
褒月倾冷眼瞧着,这女子比方才楼里所见的女子,穿着装扮要高贵许多,模样也非比寻常。
她如此吵闹,齐妈妈也不对她动手,只是斥责一两句,大约是这楼里的头牌了。
她正置身事外地思考着,姜锦心却大步跨到她面前,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像你这样的货色,最好给我低着头夹着尾巴些,不然,我要你的好看!”
褒月倾不露声色,动都未动一下。
鼻尖是清幽淡雅的脂粉香,眼前却是妒意燃烧的怒目,入耳的声音是如佩环叮当般清脆,细品其内容却傲慢不堪,如此割裂的五感体验倒是难得,她只觉得怪有趣。
齐妈妈却不容她细品,拉开了姜锦心,怒道:“你这丫头越发放肆了,难道到了两位王爷面前也如此无礼吗?再不收敛些,你就不用去陪客了,我换春桃和秋露来,也是一样!”
到底齐妈妈掌管温香楼多年,还是有些威严和手段在身上的,此言一出,姜锦心的气焰低了不少,满脸不服地落座,却也不再说什么。
“姑娘,见笑了,这是我们温香楼的头牌姑娘,姜锦心,一向被我惯坏了。”
齐妈妈赔着笑脸,瞧着褒月倾似乎并未生气,才敢小心翼翼道。
“无妨。”褒月倾也不欲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争辩,淡淡道。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齐妈妈终于想起来这回事,问道。
“张小莲。”褒月倾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姜锦心不屑地嗤笑一声,显然是被这个名字土到了。
齐妈妈显然比她老成稳重,只紧接着道:“我给姑娘取一花名,便叫媚烟如何?今晚,你就和锦心一同侍宴,必要的规矩,我会着人教你。时间紧急,还望姑娘用心。”
“自然。锦心小姐,您这样一直瞪着我,脸上带了戾气,景亲王可会看不上的。”
褒月倾被姜锦心瞪得不太舒服,随口回击了一句。
姜锦心登时气得鼻子都歪了,又碍于齐妈妈在场,不敢再发作,狠狠地拍着扶手起身,怒气冲天地摔门离去。
绣花枕头。褒月倾内心暗道,又自嘲一笑,只是自己这病体残躯,怕是绣花枕头都不如。
齐妈妈又回想起那房内的尸体,怨天怨地,唉声叹气地走了,不多时,来了位年老的妇人来教导她礼仪,准备着侍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