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在一场场大雪之中过去。
元宵这天,褒月倾来到龚莫迟的府门外,想寻姜锦心商议开朝后的要事。
开门的却只有龚莫迟。
“龚先生,锦心今日怎么没在这里?我以为元宵佳节,她一定在你这里吃汤圆呢。”
褒月倾好奇道。
龚莫迟仍旧是老样子,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瘦削单薄的身形。
她也不迎褒月倾进来,只盯着她漠然说道:“她应该在温香楼。”
褒月倾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多谢。”
龚莫迟一句话也没再说就关上了门。
褒月倾觉得她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大过年的,或许是因为姜锦心去温香楼忙了,所以她觉得孤单了吧。
她没多想,上了马车又赶去玉颜斋,等黄掌柜去请姜锦心。
“月倾,我正想今天忙完去找你,你就来了。”
姜锦心来得有些匆忙。
“我本以为你在龚先生那里,结果扑了个空,没想到温香楼开张这么早。”
姜锦心的脸色微妙地变了一变,抿抿嘴,视线只往脚下看。
“莫迟她怎么样?”
“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不过和平时的样子也差不多。”
褒月倾回忆着道。
姜锦心似乎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把嘴抿成一条线,出了片刻的神。
“锦心,你们吵架了?”
褒月倾见这二人都有些郁郁寡欢的神色,关心道。
姜锦心苦笑,“算是吧。”
“朋友之间有点小矛盾不算什么,你和莫迟这么要好,过两天就会好的,别往心里去。”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吵架了,但是褒月倾还是安慰了两句。
姜锦心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岔开话题。
“希望吧。你今日来,是后天开朝之后,景王加封太子的事吧。”
“正是,现在这个消息已经在京城传开了,景王一党可得了意了。”
“景王身上查有实证的事,外地的我已放了风声出去,京城之中的,怕打草惊蛇,还是等加封的日子定下再动为好。”
“不错,凤威郡主那边也已准备好了。”
“这次收集外面的证据,你手底下的人可帮了大忙了。”
姜锦心感叹着,京中的情报且不说,景王在外做的苟且之事,十有七八是褒月倾的人收集到的罪证。
这才多久,她的势力就像树在地下生根一样,悄悄地盘踞在渝国各地了。
“景王作恶多端,我瞧着这些证据都觉得心惊,是不能纵容他再祸害百姓了。”
褒月倾想到景王手里断送的一条条人命,光是京城瘟疫一时就不知害了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着实可恨。
姜锦心最初只想报自己被利用的仇,却也是越查越心惊。
景王如此的品行,在京中竟然还盛誉满天,称他贤德能干,可堪大任。
朝中与他沆瀣一气的官员不少,如此威风之下,无一人敢检举告发他的恶行。
“不过你说,景王倒了,下一个太子会是谁呢?”
褒月倾托着脑袋思索着。
“这可就说不准了,这些年京中势力最大的也就是景王和襄王两个人,其他的皇子在朝中几乎无甚名望,谁都不比谁强。”
“萧言温有腿疾,恐怕是不能了,萧言嘉年纪又小。倒是大皇子萧言生和四皇子萧言风,一向没什么动静,若要扶起来,或许会有些作为。”
褒月倾分析着。
姜锦心点点头,又补充着。
“皇帝的选择也不多,横竖就这几个人。不过萧言风和襄王有些交情,恐怕会受打压。”
褒月倾回想起在全寿轩偶然听到东方煜、言嘉和另外一个男子谈话,气氛融洽。
如今想来,那个男子或许就是萧言风了。
“景亲王如今正得意,百官竞相依附示好,近日你在京中行事,还得多加小心。”
姜锦心深知景王的手段,不放心道。
“我会多加防范的。你那边也留着神,别被景王察觉到了。”
“他一向自负甚高,除了情报消息,断不会在我其他地方留心。”
姜锦心对景王有十分的了解,讥讽地笑道。
“那就好。你若是得空啊,还是去看看莫迟的好,元宵节就她冷冷清清的,可不是要不高兴嘛。”
褒月倾想起龚莫迟时常形单影只的样子,劝道。
姜锦心低头看着杯中的茶,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略点点头做回答。
从玉颜斋出来,乘上回府的马车,还没走几步,远远地就瞧见人群你推我搡地向道旁挪动。
“小姐,景王的马车过来了。”
昼生侧过身,向马车里的褒月倾低声说道。
“给他让路。”
昼生稳稳地把马车停在路边。
道旁的百姓不敢高声喧哗,有的惶恐地垂首,有的羡慕地打量。
不知谁家的小孩儿刚刚在乱跑,这会儿慌慌张张地穿过路中间想去找爹娘。
他慌张地往那道路另一旁跑,却惊了景王车队前的马。
前面那骑马的侍卫一鞭将那小孩儿抽倒在地。
“哪家没规矩的小王八蛋,还不快滚!冲撞了殿下,你们家担待得起吗?”
那孩子登时吓得哭了起来,手脚并用爬到路边抹泪。
“做什么呢,别吓着孩子。”
景王平静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褒月倾不屑地冷笑一声。
怕吓着孩子,你倒是别这么大排场,哪怕掀开帘子看一眼也好。
这景王如今将要加封太子,正是得意的时候,越发连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了。
“殿下恕罪。殿下宅心仁厚,可这孩子实在可恶!”
那侍卫拱手谢罪,又奉承道。
“罢了,别和孩子计较。走吧。”
景王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
马车继续前行,招摇地穿街而过。
那车夫神气地赶着马,不屑地用余光瞥着众人,嘴里发出几声傲慢的冷哼。
前面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只盯着前方,连脚下踩翻了旁边小贩的果篮子也不知道。
褒月倾从马车里看着这一幕,只笑一笑,轻轻将帘子放下。
景王府的马车走过,街市上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景象。
“画意,把刚买的那盒枣泥甜豆糕给那孩子送去,瞧着他们家不是有钱人家,再给他二两银子去治伤。”
“是,小姐。”
画意片刻即回,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
褒月倾掐着指头,算着景王倒台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