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里有很多同类在观望，女蛇妖没有吭声，悄然把师徒一行驮到对岸。
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唐僧师徒心里的石头方才落地。
唐三藏望一眼绿油油的草原，挥挥手，让蛇妖自己回去。
蛇妖盘在岸边，不愿离开。
“怎么？你是皮子痒了，不挨顿揍，心里不舒服？”
孙悟空不喜欢她身上的蛇味，出口很不客气。
八戒替蛇妖解围，“大师兄，你没看出来，她想跟我们走吗？”
蛇妖感激地向八戒点了点头。
在她眼里，这肥头大耳的家伙虽然模样丑陋了些，眼神让人很不舒服，但说话中听，是三人中态度最为友好的一个，往后或许还得靠他多说好话。
若能与唐僧一道西行，可比在沼泽里独自苦修，进步要快得多。
唐三藏背对蛇妖，“你是妖，又是女妖，与我等同行多有不便，还望三思。”
蛇妖游到唐三藏身前，亲吻他的鞋背，“只要圣僧收留，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这路上，贫僧无法保证你的安危，也无法许下助你得道的承诺，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
“贫僧从未有过女徒弟，先前没有，往后也不会有，你可明白？”
“明白。”
“那好！”唐三藏背对蛇妖挥手，撒下一片柔和的金光。
金光落在蛇妖身上，将她又粗又长的尾巴变做细腿，铁青色的脸变得白净细嫩，森白獠牙褪去，俨然是一个邻家姑娘的模样。
唐僧再给她变一身衣服，而后上马，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多谢圣僧！”蛇妖对着唐三藏再一大拜。
“别拜了，快走吧！”八戒把她扶起来，领着她跟上去。
西行队伍里再添一人，还是个女人，长得乖巧秀气，水蛇腰，瓜子脸，乐得八戒合不拢嘴。
往日八戒都围着唐三藏，现在只围着蛇妖转，不时问人家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
三藏在前，听到他向蛇妖嘘寒问暖，大献殷勤，心想以前不信猪八戒调戏嫦娥，现在看他这副嘴脸，不得不怀疑当年的事实究竟是如何了。
孙悟空也以鄙夷的眼神看向八戒，偷偷骂他是舔狗。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八戒乐在其中，全然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跟蛇妖攀谈一番，他才知道这群蛇是玉雪菩萨养的。
多年来，饱受菩萨的影响，也都成了妖。
玉雪心胸狭隘，不准凡人翻越雪山，也不准蛇妖踏入雪地半步，只降了些雨水落在山后平原里，适才形成沼泽，供群蛇修炼。
千百年来，群蛇不过是他的奴仆，连名字都没有。
每当他们修炼有所成就时，就会被玉雪夺去修为，重回蛇身。
周而复始，群蛇心存怨恨，把怨气撒在路过生灵上，才形成挥之不去的瘴气。
猪八戒拉住蛇妖的手，“既然没有名字，不如请师父为你取个名儿吧！”
“八戒！”孙悟空回头瞪了他一眼，叫他不要擅做主张。
蛇妖来路不明，谁知道她会不会反水，趁大家不备，将人马都吞进肚子里。
对她，悟空一直不信任。
唐三藏在余光里看了蛇妖一眼，轻声念道，“你既是雪山下的山精，便叫白雪吧！”
“多谢圣僧。”蛇妖再谢，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
悟空见了，更加怀疑她图谋不轨，想趁机谋财害命。
若不是唐三藏默许她跟上来，悟空早想把她一棍子挑飞。
进了草原，大家都不说话。
附近没有妖，偶有一两只野兔跳进眼帘，又很快落到碧海一般的草原。
及膝野草随风飞舞，风中，有青草熟透的味道。
白雪熟悉附近的情况，带几人绕开草原里的沼泽和陷阱。
好不容易走出草原，连绵不绝的山脉又横亘在他们面前。
比之以往的高山，眼前的山脉又矮，又贫瘠。
山上没有树，光秃秃的，遍地是黄沙。
从山里吹来的风也带着干燥的沙尘。
孙悟空探路回来，唐三藏问道，“悟空，前面什么情况？”
“师父，前面是大片荒山，很长很宽，步行过去只怕要花十日功夫。山里没有妖气，没有飞禽走兽，没有水，连根草都没有。”
唐三藏的眉头皱下来，“那还等什么？找土地出来，问问是个什么情况。”
“害！”孙悟空坐到石头上，翘起二郎腿。
“早打听过了，这地方是以前玉帝修炼的老家。他把万物精华都吸收干净，只剩下一块连草都长不出的山头，连鸟都懒得过来拉屎，还能有个什么情况？”
“嘶！”唐三藏倒吸一口凉气，“我以为，我已经够狠毒了，不想比起玉帝那厮来，还是太过仁慈。”
猪八戒凑上来，“师父，要过此地，得备好水，我们没有那么多容器，该如何是好哇？”
行李装了几件搜刮来的法器，有李世民送的珍宝。
这些东西都派不上用场，唯一可以盛水的白瓷瓶，倒掉仙丹后，也被唐三藏扔了。
现在他一筹莫展。
“圣僧，如果不嫌弃，我有一个法子。”
“你会有什么好法子？”孙悟空没好气地斥了白雪一声。
白雪被他吓住，低头不敢说话。
八戒保护欲上来，过去一屁股把悟空从石头上撞开，“你这猴子，人家好心好意帮忙，你还责怪人家？”
“行行行，那你说说，怎么办？”
“我有玉雪菩萨的水壶，可盛下十缸水，精打细算，度过十天不成问题。”白雪说着，凭空抽出一只黑亮的水壶。
水壶看起来只有巴掌大，两面刻有禅宗密咒，还有飞雪纹案。
孙悟空夺过水壶，往里一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一股阴凉之气从里面散出来。
“这巴掌的东西，也能装下十缸水？”悟空显然不信。
白雪念了一道咒语。
潺潺流水声四起，草丛里的溪水飞流进壶口，整整持续了半刻钟。
眼见为实，悟空不得不信。
唐三藏让白雪保管水壶，下马走进荒山。
山里昼夜温差大。
白天，烈日当头照，一行人汗流浃背，猪八戒更是叫苦不迭，连连喝水。
夜里，气温骤降，便是坐在火堆前，也禁不住冷风的肆虐。
前面几天，大家还能勉强支撑。
到了荒山深处，水剩下一半，他们只好控制饮水量，改在白天休息，夜里赶路。
白雪任劳任怨，替八戒分担重物。
其实谁都知道，蛇惧怕高温，可她喝的少，干的活儿最多，从未有过怨言。
师徒三人在山洞里睡觉时，白雪也抱着水壶，守在白龙马身旁。
白雪半睡半醒之际，忽然听洞口外传来嘶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