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鸿昌虽然没再说什么,但是他能出现在傅琛面前,就已经能证明傅琛的清白。
否则,茶行姜家为何要吃力不讨好地给臭名昭彰的瑞王洗清罪名?
有了姜鸿昌的插手,以及傅琛受伤作为证据,京城原本一边倒的流言很快就两极分化。
有人回想这一切流言的开端,才发觉流言传播太快,根本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仗着京城离越北城太远,他们不可能得知真相,就算知道了,平头老百姓也不敢贸然开口。
想来,也只有茶行姜家这样的人,才有底气和留言对着干吧?
然而也有人觉得傅琛的伤根本就是作假,说不定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为的就是洗刷罪名。
这种言论甚嚣尘上,傅琛不慌不忙地让常尔拿出两封信,“此番北上,本王发觉北凉王谋反乃是越北城城防司指挥使方高的阴谋,只不过流寇当前,本王要全心全意驻守越北城,才无暇顾及这些流言。如今方高与流寇贼首合谋诬陷北凉王谋反,企图刺杀朝廷派去的平乱主帅的书信在此,证据确凿,只等本王上呈陛下,由陛下决断。”
此言一出,那些闹哄哄的百姓也闭上了嘴,踮起脚尖瞪大眼睛看着常尔手里的书信。
虽然压根看不见什么内容,但既然瑞王敢呈给陛下,那一定是真的。
“我家王爷身上的旧伤是在抵御外敌时留下的,新伤则是对付方高挑起的内乱是造成的,方高背叛朝廷,污蔑王爷,眼见事情败露还妄图刺杀王爷,这一路颠簸,王爷伤口久久未能愈合,才会一直拖到现在。”
常尔高声解释,又让京城百姓内疚不已。
若真如他所言,那瑞王殿下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他在越北城抵抗外敌,他们却在京城咒人家死,这……
老百姓面面相觑,谩骂的声音趋近于无。
傅琛撑着胸口的伤,目光环视,却在人群中意外地看到了华檀。
再看向姜鸿昌,傅琛心知,这不是意外,若没有华檀,姜鸿昌不会出面帮自己。
是华檀帮他破了这一局。
四目相对,目光交汇,华檀莞尔轻笑,明媚的眉眼落在傅琛的眼中,只觉格外动人。
城门口的乱子很快传到宫里,与此同时,还有一批人请求彻查此事,决不能冤枉保家卫国的瑞王殿下。
皇帝差点捏碎掌心的醒木,看了一眼皇后,咽下这口气,立刻换上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吩咐道:“朕就知道瑞王不会是这种人,快把瑞王请进来,再把太医叫来。”
为平民愤,他也得召见瑞王。
他倒是要看看,所谓的重伤究竟有没有这样一回事。
不过,傅琛早就料到他会请太医,拖延的这些天一方面是为了查探京城的形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养伤。
太医再厉害,也看不出这样的伤口是什么时候有的。
皇帝盯着太医,确定伤口是经过颠簸才久久没有愈合,心里暗骂一声,没想到这孽障运气这么好,竟然这样都杀不了他!
皇后关切地叫住太医,询问几句具体状况,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太医如实回答,出了宫门才觉得奇怪。
要说皇后娘娘心疼儿子吧,可她从头到尾也没看瑞王几眼,要说不心疼,她又事无巨细问了个遍。
当真是稀奇,古怪!
傅琛的视线扫过母妃,见她一直拿着帕子抹眼泪,却从未想过看自己一眼,心坠入谷底。
“琛儿,朕就知道你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只是京城朝堂流言四起,你母后整日以泪洗面,朕也要平民愤,息众怒,你不会怪朕吧?”皇帝慈爱地看着傅琛。
他都这般说了,自己还如何怪罪?
傅琛面不改色,“陛下行事自有章程,臣虽不在其位,不知其苦,但陛下愿意相信臣,臣就安心了。”
二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谁也没有戳破这样的假象。
“听闻你找到了方高投靠流寇书信,可是真的?”皇帝问道。
“确有其事。”傅琛呈上书信,上面的的确确是穆裘的字迹不假,但方高的字迹却是假的。
穆裘身边有一奇人,极其擅长模仿笔迹,方高的字迹就是他模仿的。
皇帝见过方高的奏折,认出这就是方高的字迹——他哪里能想到会有善于模仿笔迹的人?
“证据确凿,只是委屈你了。”皇帝拍了拍傅琛的肩膀,“辛苦你一路颠簸,既然回了京城你这伤可得早日好起来,否则你母后又该心疼了。”
话里提起了皇后,傅琛朝着皇后投去探求的目光,见到她依旧拿着手帕按住眼角,面上伤心欲绝,却没有几滴眼泪,傅琛的心骤缩。
“臣遵命。”傅琛淡淡开口。
察觉到他的冷淡,皇帝眼眸微眯,心口的怨气越来越压不住。
傅琛成长了,已经慢慢逃出了他的控制,逐渐成为他难以拿捏的人。
直到这时,皇帝才正视自己这个侄子,不看不知道,细看之下他更是发觉,傅琛极肖其父,假以时日定然会青出于蓝。
压下心底的火气,皇帝唤来太监:“瑞王平乱有功,又受了这么大的冤屈,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
都是一些黄金白银、珠宝首饰、珍贵药材,绝口不提加官进爵之事。
傅琛收敛眼中的讽刺,扯平嘴角,撑着病体谢恩:“多谢陛下赏赐,但臣甘愿放弃这一切,只有一事相求,求陛下成全。”
“你立下大功,你我又是一家人,有什么求不求的?你说说看。”皇帝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臣想求陛下赐臣一桩婚事。”傅琛回望,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试探。
“婚事自然好说,满朝文武,你看上谁家的女儿,只管和朕说,朕一定为你们赐婚。”皇帝捋着胡须,信誓旦旦。
但他心中已经拿定主意,三品以上大员的女儿绝对不可能赐婚给傅琛。
傅琛如今羽翼未丰,就已经难以拿捏,假以时日羽翼丰满,自己这皇位能不能坐稳还是一回事,他决不能让傅琛有这机会。
傅琛早已猜到了皇帝的心思,垂眸敛去神色,沉声道:“陛下多虑了,不是朝中大员之女,而是华家大小姐,华征之女,华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