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外面的人开口，华檀便没有执意掀起帘子，沉稳冷静道：“我怎么知道你就是靶子山的人？华家木秀于林，万一是有人借靶子山之名绑架我，让靶子山的山匪知道，恐怕不会轻易饶了你。”
外面顶替车夫的人猛然大笑起来，引起大街两旁的注意。
“华小姐果然不同凡响，知道自己被绑架了，还能这般镇定，老子佩服你！”
话音落下，外面扔进来一块牌子，牌子下面的绳结还扎了个穗子，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只刻了两把刀。
男人继续说话：“等到了靶子山，你就知道老子到底是不是那儿的人了。”
“你把这块牌子给我，就不怕我把它丢下去？”华檀握紧了木牌，目光阴沉地盯着帘子。
“你毕竟是大小姐，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经过贼窝？我相信你不会这么蠢的。”
事实上，华檀的确不准备这么做，她只是扯下自己身上的宫绦，抽出其中一条丝线打了个结。
接着她掀起帘子，趁着出城的功夫把丝线绳结扔在地上。
她刚把绳结扔出去，马车就突然晃动起来，离开京城，与此同时马车帘子也从外面掀开，一张粗犷的脸露出来，蓄着浓密的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嘿嘿！华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刚才路过城门竟然没有求救，难不成你真打算陪我回靶子山，当我的压寨夫人？”壮汉开口，声音粗犷，气势雄浑，一看便是在军营中待过的。
华檀在越北城和那些将士们相处过，那些将士在军营中距离较远，需要大声喊出来，即便离开军营，也难以改掉这习惯。
看来眼前这人就是靶子山的山匪头头，杨傲。
即便猜到了他的身份，华檀也没有声张，反而笑道：“你们都已经混入京城来了，自然不可能毫无防备，若是我贸然求救，只怕会把性命交代在那里。既然如此，还不如跟你们回靶子山，弄清楚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杨傲诧异地打量她，一团胡子随着山路颠簸而抖动，朗声笑道：“有趣有趣！你这女娃儿倒是比从前那些人有趣。算起来我比你爹还小上几岁，让你做我的压寨夫人，也太委屈你了点。这样吧，我认你当干女儿，委屈一下，做你爹的把兄弟，如何？”
闻言，华檀也不恼，慢悠悠道：“从前有一癞头和尚说我这辈子亲缘淡薄，你竟然抓我，就应该知道华家的状况，现在还想做我的干爹吗？”
别的不说，这话还真把杨傲给问住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原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若为一只羔羊赔上自己的性命，那就不知道了。
他眼珠一转，乐呵呵地看着华檀，“你这丫头伶牙俐齿，怕是得值不少钱呢。”
华檀微微抬眸，扬起唇角扯出一抹笑容来。
终于把话绕到正题上了。
“你想要多少钱？”她淡然开口，眸光镇定。
她这副模样倒是让杨傲愣了，心里对华檀的看法也越发不同，叼着随手捡来的枯草问道，“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那你就拿去吧。”华檀坐直身子，往车厢上一靠，理着斗篷慢悠悠道，“人生不过百年，早死晚死有什么不同？若是你开心，这条命想拿就拿去吧。”
杨傲咧嘴一笑，正要开口，却又听她继续道：“不过你可得想清楚了，我这条命不是钱就能买到的，若是你要了我的命，那就得仔细有人要你的命。”
视线对上这小丫头笑盈盈的目光，杨傲的心颤了颤，恍惚间有种自己得罪了不得了之人的感觉。
……区区一个商户之女算什么了不得的人？京城里最了不得的人都不敢动自己！
“屁话这么多，最后不还是得给钱吗？”杨傲白了她一眼，“拿五千万两白银出来，我就把你放回去。”
“狮子大开口的前提是，你得是狮子。”华檀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天子脚下犯这么大的案子，你猜会是谁带兵来抓你？”
“你不用跟我在这里哩个啷打太极，就说给不给吧。”杨傲哼笑着翘起二郎腿，不屑的目光扫过华檀的脸，“有人高价买你的命，你当然得出更高的价格，才能把这条命买回去。”
“我选择不要。五千两白银我没有，只有这小命一条，你还是把我杀了吧。”华檀歪着脖子，一副等死的样子。
“你这丫头怎么一点生意都不会做？”杨傲气急败坏，“我现在可是给你活命的机会！你就算不想给五千万两，也好歹跟我讲讲价啊。”
他原本就是想两头通吃，到时候带着钱和兄弟远走高飞，等靶子山成了空山，谁都找不到他。
可偏偏碰上这么个祖宗，一时间杨傲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真想让我谈价格，就拿出点诚意来。”
说着，华檀掀起帘子看见了出城的路，果然与那日，她和傅琛走过的是同一条。
“小丫头，你跟我谈条件，怎么反倒让我拿出诚意来？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山匪，不是大爷！”杨傲大马金刀地坐着，咬紧牙关看着她，手已经放到了背后。
华檀悠然开口，抬眸看着他，目光极其真诚，“靶子山虽然有山匪，但这些年来鲜少伤人，我想，作为山匪头头，你肯定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这倒是说的挺中听。”杨傲潇洒地抹了一把胡子，随即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山匪头头？”
“我乃是华家大小姐，若不是山匪头头来，岂能配得上我的身份？”华檀高傲地昂首。
听到这话，杨傲笑出声，“你倒是有胆说，万一我不是头头，你岂不是碰了个钉子？看在你这么伶牙俐齿的份上，让你多活一会儿工夫，等到靶子山再把你杀了交差。”
原本杨傲也没打算在这动手。
一来这是华家的马车，二来在这杀人必然会留下痕迹，他暂时还不想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想着赶紧回到自己的老巢，杨傲准备掀起帘子看看到哪儿了，忽然一个香包砸了进来，不知道那香包外面裹的是什么粉，刹那间就在马车里面散开。
“什么东西！”杨傲猛地捂住鼻子，然而已经来不及。
马车外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当然是为你特制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