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竹青扶起苏嬷嬷走向一旁,华檀挡在她二人面前,看向骆云珠的目光越发凌厉幽深。
“多谢华小姐提醒,回去我一定好好惩罚这位家仆。”骆云珠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到时候,一定会请华小姐前来观刑的。”
“那是你骆家的事,不必扯到我华家的身上。”华檀收回视线,转身对竹青道,“先将苏嬷嬷送去医馆,接着再去骆家索要药钱。”
“是。”竹青竹翡应下,扶着苏嬷嬷离开长街。
她们走后,洛云珠的马车依旧停在路上,掀起帘子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华檀?好得很呢!先出城,回来再好好收拾她!”骆云珠放下帘子,马车再度驶离长街。
到医馆处理好苏嬷嬷身上的伤,华檀叮嘱道:“我瞧着嬷嬷带着包袱,可是要回家住?背后的伤不能沾水,嬷嬷还须得注意一些。”
华檀态度亲切,并不过分,叫人觉得虚伪,也未清冷到让人觉得疏离。
苏嬷嬷笑容苦涩。
她自诩识人有道,却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还差点让王爷失去这么好的一个王妃。
除却商人这身份,华檀小姐的确无可挑剔。
既然自家王爷都不在意,那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奴婢家就在石斑巷,姑娘不嫌弃的话,去家中坐一坐吧。王爷赏了我一些燕窝,我给小姐炖一盅燕窝汤带回去,如今天冷,也好去去寒。”苏嬷嬷趁机邀请。
见她这般热情邀请,华檀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应下。
她让竹青赶来马车,把苏嬷嬷送回石斑巷的家中。
到了苏嬷嬷家中,她点上油灯,去厨房将燕窝粥炖上,接着才回来招待华檀。
“嬷嬷在王府好好的,怎么突然回来了?”华檀知道苏嬷嬷曾经进宫,心中担忧,关切问道,“是不是宫里那边起了疑心?”
“不是,华小姐莫担心,是我自己有事。”苏嬷嬷苦笑低下头,心中再一想自己做的事,竟顺势跪了下去,“是奴婢有错在先,请华小姐责罚。”
见她这般,华檀行中大约也猜到了,使了个眼色,让两个婢女到外面守着,接着才问道:“是你拦着不让我的人见王爷?”
苏嬷嬷没有说话,但沉默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因为我是商人之女,你认为我不堪为王妃,是吗?”华檀声音泠泠,却并未有多少寒意,只是稍显疏离。
“是奴婢猪油蒙了心,不该以身份识人!”苏嬷嬷重重地行了大礼,深深叹气,“奴婢不求华小姐原谅,只求小姐莫要因为此事怪罪王爷。”
“我怎么会怪罪王爷?”华檀微微一笑,将苏嬷嬷扶起来,“你所想也未有错,自古婚嫁皆是门当户对,似我与王爷这般,的确不大合适。”
“不是的……”苏嬷嬷赶忙摆手,暗自后悔自己不该说出那番话。
“嬷嬷不必解释,你是为了王爷,我也是为了王爷,自然不会怪你。”华檀莞尔,“只要嬷嬷记住,纵然你是为了王爷好,但一切还应以王爷为主,你可以向他谏言,但绝不可以替他做决定。”
苏嬷嬷不是小丫头片子,自然明白华檀所说是何意,郑重点头:“王妃放心,奴婢一定谨记。”
见她改口,华檀扬起唇角,并未纠正。
苏嬷嬷有把柄能拿捏住皇后,将她留在王爷身边也是一个助力,既然这助力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对她而言没什么不好的。
稍晚一些,苏嬷嬷端着燕窝粥进来,给华檀和竹青竹翡都盛了一些,热乎乎的燕窝粥清香甘甜。
但华檀尝了一口便觉得不对劲。
她尝了两口便放下勺子,借口天色不早,带上婢女回府。
刚一回华府,她便让人把慕景寒找来。
“天这么晚,华小姐找我有何事?”慕景寒在停山院外院花厅见华檀,温声问道。
“还请慕先生帮我诊断一番,查查体内是否有毒素积累。”
华檀一语惊人,身旁三个丫鬟连带着慕景寒都不禁看向她。
既然她这么说,慕景寒不敢怠慢,立刻替她诊脉。
半晌之后,慕景寒皱眉道:“说是毒素倒也不算,不过是食物相克,令华小姐体虚不耐,胃中带寒,长此以往必然会形销骨立,卧床不起。好在发现及时,稍作调养便好了。”
说完,慕景寒又道:“食物相克需长期服用,但是府上的厨子多少懂一些养生之道,按理来说不会出现这种事的。”
“不是府上的厨子。”华檀神色淡漠地收回手。
春灵今晚没有跟她一同外出,但竹青和竹翡却瞬间反应过来,竹青愣神道:“是……苏嬷嬷?”
“此事还劳烦你们替我保密。”华檀神色不变,让春灵拿来了自己私藏的药材送给慕景寒,“这天山雪莲是藏区传来中原的,先生收下吧。”
慕景寒朗声笑道:“华小姐这是要堵我的嘴吗?”
“是,但不仅仅是。”华檀眨了眨眼,“我这身体还要慕神医替我照养呢。”
“那就却之不恭了。”慕景寒收下东西,写了药方,转身便走。
等他走后,春灵赶紧关上院门,接着回到主卧,见自家小姐已经躺在床上了,不由关切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说的那苏嬷嬷又是谁?”
“瑞王府的嬷嬷。”华檀面不改色,“此事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只当未曾发生。”
苏嬷嬷从前认定自己不配王妃之位,所以才利用食物相克的道理给自己下毒。
今天她一喝那燕窝粥便尝出味道不对,所以才匆忙离开。
过往种种,她可以既往不咎,苏嬷嬷是个通透性子,定然会珍惜机会。
若她不珍惜,自己自然也有法子治她就是。
临睡前,华檀写了封信,令竹翡立刻送去瑞王府。
竹翡赶到瑞王府,将信送交到傅琛手里时,傅琛正在听常尔汇报苏嬷嬷的事。
接到华檀的信,傅琛难得露出笑容,不过看了信后,他便皱眉吩咐常尔,“改日寻个由头,再将她接进来。”
“可是,她会改吗?”常尔不放心。
“若是不改,再撵出去就是。”傅琛说着,将信纸烧掉,“既然王妃喜欢,自然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