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内,瑞王即将启程离京,前往黔州的消息便迅速传遍了京城,有扼腕叹息的,自然也就有看热闹,幸灾乐祸的。
但无论众人揣着什么心思,明面上,对于这位夏国的有功之臣,还是得做到依依惜别。
毕竟,因为不舍,皇帝可是提前宣布了,当日早朝罢朝一日,给瑞王送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瑞王才是他亲儿子,给瑞王封的是什么好地方呢。
这三日里,各方的拜帖如雪花一般落在瑞王妃的案头,然而华檀却一封都没理,对这些想看笑话的人,她并不在乎。
她早有准备,十三行都安排妥当,该留与该走的人也都安排好了,最牵挂的亲友们也已经一一道别了,剩下的,便是她全力以赴,陪傅琛走完剩下的路。
三日后,瑞王夫妇在宫门前拜别帝后,帝后不舍,銮驾又跟着瑞王车驾一直出了宫城,直到皇城前才停下,帝后及一干皇子王孙携百官,皆登上城楼,远望瑞王车驾南行。
那阵仗,好不热闹。
马车上,看着城楼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华檀更加觉得傅萧卑鄙无耻。
若非傅琛早有成算,如今哪里会是封地黔州这么简单。
说到成算,她目光远远落在傅萧身旁的傅明仪身上,心底嗤笑,就算傅萧机关算尽,得到帝位又如何,还是傅琛棋高一着。
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接回来打算与傅南抗衡的儿子,会是傅琛的人!
华檀微微勾唇,离京?
不,他们很快还会回来的。
“王妃可是不舍京城荣华了?”
清冷的声音带着些笑意自身后响起,华檀这才放下车帘,转头看向傅琛,同是笑道:“是啊,我华家好歹也是十三行之首,我自小便穿金戴银,进出皆有丫鬟婆子侍奉,虽无皇亲国戚尊贵,但也乐得逍遥自在。可如今跟了王爷,怕是要去南边吃苦了呢,说起来……”
就在傅琛挑眉时,华檀忽然凑到他怀里,含笑问道:“王爷打算如何补偿我?”
看着华檀眼中的狡黠,傅琛无奈笑道:“那王妃想要什么?王妃也看见了,本王如今可是一穷二白呢,唯有常年混迹军中的这一副身骨尚可入眼,不如王妃将就将就?”
原本是起的逗一逗傅琛的心思,没想到却反被这男人调戏了,华檀顿时红了耳根,啐了他一下,便推开他,坐正身子,不理人了。
见人恼了,傅琛轻笑,刚要去哄两句,就感觉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禁卫军副统领周成在车外道:“启禀王爷,微臣奉旨护送王爷出京,眼下已至京郊,微臣在此恭送王爷。”
傅琛掀开车帘,看向周成:“有劳周将军。”
华檀也看着周成,就见周成仍旧抱拳道:“此去山高路远,愿王爷一路顺遂,臣在京城,恭候王爷他日归来。”
傅琛点头:“若是有事,便去瑞王府找郑伯。”
周成应诺:“是。”
之后傅琛便放下车帘,马车继续行进,华檀连忙掀开车后的帘子,果然见周成还在原地远望这边,知道彻底消失不见。
之后她才惊讶的回头看着傅琛:“连周成都是你的人?”
傅琛的这盘棋,已经大到超出了华檀的认知,现在看来,恐怕傅萧傅南父子身边,十之六七的人都是傅琛的眼线。
若当真如此,前世,他到底是为何迟迟不肯发兵,还让傅南顺利登基了?
她心中隐约闪过一个念头,却灼的她的心,一阵一阵的痛。
是……因为她,因为在傅南背后助推的是她,所以他甘愿放弃。因为傅南负了她,他才起兵攻入京城。
一切,都是因为她。
再一次感受到上一世傅琛对她的深沉爱意,华檀鼻子一酸,埋到了傅琛怀里:“王爷,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这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傅琛哭笑不得,但也听得出华檀语气中的委屈,好笑的拍拍人后背:“这就是好了?本王的檀儿也太容易满足了。”
“我才不容易满足呢。”
华檀从傅琛怀里坐直身子,认真的看着傅琛:“我还要我的王爷无论何事,皆可心想事成,仿若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傅琛看着华檀微红的眼眶,笑着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温声道:“好,定如王妃所愿。”
此后,车驾又行了三日,终于到了子午谷前,蜀地难行,因此即便蜀锦金贵,若非出锦时节,此处也是人迹罕至,荒凉的很。
瑞王车驾在此停下,有人在车旁侍立听吩咐,这次傅琛并没有掀开车帘,只道:“大队车驾继续往黔州去,你带人随本王与王妃去扬州。”
车外之人应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但华檀还是听出那是常年跟在傅琛身边的贴身侍卫,叫袁朗,是郑伯的内家侄儿,是傅琛的心腹。
等到人走远了,华檀才好奇问傅琛:“咱们要去扬州?”
扬州和黔州,一个在最东,一个在最西,这可是两个方向。
傅琛点头看她:“前些时日,李承恩从青州带过来一个线索,父皇留下的虎符,可能在东面,大夏国土,往东最有可能之处便是扬州。”
华檀是知道先帝留有一支奇兵这个传闻的,但她从没见傅琛对此做过什么调查,所以她就以为这件事不过是传闻,眼下听到有虎符的线索,不禁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替傅琛高兴。
“那太好了,若是能找到虎符,那你想做的事便更有把握了!”
到那时,傅萧傅南父子,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她一定要帮傅琛,找到这枚虎符!
傅琛轻笑:“王妃说的是,不过还是把笑收一收吧,你那眼中那想要坑人的神情都快藏不住了。”
华檀弯眸:“多谢王爷夸奖。”
就这样,两人只带了几个心腹,轻装上阵,自子午谷出发,径直往扬州去。
而这第一站,便是东都洛阳,亦称洛州。
半月后,车驾行到洛州郊外,然而天色已晚,城门已下钥,傅琛与华檀还是乔装出行,自然不便公开身份,便只能夜宿郊外。
袁朗照例去周边巡视,其他自有随从生火做饭,华檀坐了一路的车也乏了,便下车活动活动筋骨。
看着周围人忙碌,她也不自觉露出笑意,这么多天,她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春灵不由跟着打趣:“王妃这怕是在京中笼子里关久了,好不容易能出来撒欢,欢喜得很呢。”
华檀回头嗔瞪她一眼,故作凶巴巴道:“你个小妮子,连你主子都敢打趣了,仔细你的皮!”
春灵故作害怕,缩了缩脖子:“王妃饶命啊,春灵可就一张皮,求王妃下手轻些。”
华檀忍不住笑,抬手佯装要打她,竹青竹翡二人则在一旁笑看,同时也肩负守护之责。
傅琛从远处走来,见此情景,眼底也是笑意。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微一蹙眉,看向某一处树林隐秘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沉声喝道:
“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