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地方!章水县的走势竟然与整个泗州大差不离,怪不得我们一开始都认为这是泗州的地图。”
华檀看着地图,大为惊叹。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傅琛也难得露出笑意,“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难怪他们能找到这样一处地方来。”
说话间华檀已经将银簪交给了竹翡,让她找人将簪子重新接好,特意叮嘱不许泄露出去,更不许将簪子弄坏。
竹翡走后,书房里只剩下华檀和傅琛二人,看着那份地图,心中提着的一口气也咽了下来。
猛烈的欣喜过后,便是无边的平静。
华檀此刻也恢复了镇定,疑惑道:“既然苏娘的手上有这东西,为何余蔚然不早点交出来?”
“他不信我们。”傅琛抬手抵在太阳穴,想到余蔚然,不免笑了,“他说过,只有他的妻女安全,我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显然指的就是这张地图。”
“先前安顿苏娘的时候,你不也让她们安全了吗?那时候她们可没说要把银簪交出来。”华檀抿唇,替傅琛不值。
“那时候我们也没问。”傅琛无奈地看着她。
华檀不由愣了下,仔细回想,仿佛他们还真没问过这事。
“……怪我们太过矜持。”
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对这份线索有极强的欲望,谁又会问一个小姑娘这么敏感的问题?万一被人听去了,只会给小姑娘带来无妄之灾。
——便似现在这般。
傅琛抬起修长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我会让钱义秋给她一个新的身份,但她必须离开汴州。”
“此事我同她说过,她愿意。”想到那可怜的孩子,华檀又忍不住叹气,“还是得寻个人护着她,否则让她一个人上路,着实让人不放心。”
交代人照顾苏娘这件事简单。
总归那些人现在都以为她和阮氏已经丧命,华檀便交代柳云珠去余家老宅给她二人收尸,有柳云珠亲自出面,旁人不会怀疑苏娘的尸体是真是假,因此顺理成章地将苏娘下葬。
天降细雨,裹挟着寒气飘洒在三座坟包上,从此不会再有人记得余家三口,世上也再没有余苏娘这个人。
办完了阮氏母女的葬礼,华檀同傅琛也离开汴州,启程前往泗州章水县。
泗州在汴州的南面,气候也暖和一些,在汴州时还须裹着氅衣,到泗州已经可以脱下厚厚的大氅了。
章水县沿湖,这时候又是吃蟹的末季,一行人才到章水县便被马头上吆喝的百姓吸引了注意。
傅琛早已派人来章水县探过底,这里民风淳朴,倒不像洛州与汴州那般暗流涌动,甚至,这里的人压根不知道皇帝是谁。
“咱就知道姓傅,哪知道是哪位皇帝?”卖蟹的农户拨弄着筐子里为数不多的蟹,咧嘴露出白牙,和华檀闲聊。
又见她穿着衣料皆不凡,虽然他不懂料子,但能看出光泽,便知道眼前这是个大方人,笑问道:“这位夫人可要蟹子?今儿来的不巧,只剩下这么多了,甭管回去蒸着吃,还是做蟹粉包,都好吃。”
“那就来一篓吧。”华檀还没怎么吃过蟹,买下这一筐蟹子,便寻了个酒楼,让他们处理。
她要了雅间,靠在窗户边便能看到章水县最大的管平湖。
“咱们来章水县也有两日功夫了,夫君可有眉目?”华檀远望一会儿,收回视线问道。
傅琛拿出那张地图,点了点雅间对面的管平湖,“这条湖便是贯穿地图的那一条。”
“这条湖有这么长吗?”华檀震惊地探头过去,将地图与管平湖对比,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傅琛被她的举动笑到,伸手揽着她的腰顺势坐在腿上,握着她纤长的手指,沿着管平湖指点,“管平湖虽然是湖,但却连接了泗州两大水系,凡是泗州的水必会经过管平湖,也正因此这里水草丰茂,最适宜养蟹。”
他们都不是南方人,吃不惯蟹,但或许是这家酒楼处理的好,华檀半点没吃到蟹的腥味儿,只觉得甚是鲜美。
她活了这么多年,离开京城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好奇心顿生,吃饱喝足后拉着傅琛感叹,“以后不知要何时才能再来章水县吃蟹了。”
傅琛替她倒了杯温酒,亲自送到她嘴边,“黔州也有蟹,不过没有这般大,吃法也与这里不同。等到了黔州,若是得空,我带你下河摸蟹。”
温热的酒下肚,一股暖意涌向四肢百骸,驱散了淡淡的寒气。
听傅琛这么一说,华檀顿时觉得黔州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出了酒楼,他们沿着管平湖一直走,直到夕阳斜下,乌金西坠,他们才回客栈。
之所以这次选择住客栈而非买宅子,倒不是为了省钱,而是这一次除了地图,他们没有任何头绪,少不得要找人打听,买宅子目标太大,但若是住客栈找小二问话,便不会引人怀疑了。
章水县的人用晚饭迟,晚上还有说书的在客栈酒楼门前摆摊子,一方面赚钱一方面也为酒楼吸引客人,互利互惠之下,客栈酒楼也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今晚客栈前边有人说书,说的是将军带着近卫征战沙场,最后却不得不解散近卫的故事,这说书人的声音格外有感染力,直叫听者落泪,闻者不忍。
但华檀听了一会儿便察觉出不对,转头看向傅琛,“我怎么觉得他说的是龙鳞卫?”
傅琛也握住她的手,平静的目光下波涛汹涌。
檀儿能听出来,他又何尝听不出来?
二人招来小二,状似无意问道:“你们这说书先生倒是挺敢说,就不怕朝廷怪罪下来?”
小二见他们衣着不凡,谈吐不俗,又是一口标准的雅言,笑着回道:“客观有所不知,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就算出点事也惊动不了皇上,更别说只是说书先生讲上两句了。这说的还只是将军,前头还有人说过皇帝呢,大家都是听一乐呵,谁也不会当真的。”
穷乡僻壤这几个字从小二口中说出来还真没有说服力。
哪个穷乡僻壤又有酒楼又有客栈?
华檀正要反驳,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她立刻被傅琛护在身后,远远望去,是一蓝衣书生的摊子被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