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王大娘后,华檀回到家里,把自己从王大娘那打听的消息写下来。
傅琛这会儿不在家,华檀想去半山观瞧一瞧,又怕一个人出门太过危险,只能在家中等候。
等待的机会,她也没闲着,去找王大娘把半山观的路线图画了下来,又标注了许多记号,这才回家。
画路线图画了有小半个时辰,她回家时,傅琛已经在了,见她手上拿着一张图,问道:“这是何物?”
“去半山观的路线图。”华檀挥了挥那张纸,“现在天还早,我想去一趟,你看如何?”
傅琛敛眸,道:“等我片刻。”
说罢,他出门到巷口吩咐一圈,才回来同华檀离开。
出了扬州内城,华檀才问道:“你刚才出去做什么?”
“支开傅明仪的人。”傅琛没有隐瞒。
不止方才,这两日他都在指派傅明仪的人做事。
毕竟是傅明仪让他借南康王的名义查案的,总不至于自己倒贴人手。
不过去半山观这事,还是不要让傅明仪知晓了。
华檀知道他心里有章程,便没再多问,随着人群一起去了金华山。
金华山大大小小寺庙道观不少,一路上的人皆神色匆匆,少有华檀傅琛这般如闲庭散步的人。
落后人群好一会儿,华檀才对傅琛道:“他们还真是有想法,每个寺庙的平安符只要一张,那其他人就会想法子将所有寺庙的平安符都找出来,这其中定然会有半山观。”
所以说高调行事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比他们在民间瞎打听来的有用多了。
“冯奕怀还应该感谢他们才对。”把往来的行人看在眼中,傅琛微扬唇角,“扬州城少见这样的热闹了。”
自打几年前钦差在扬州城出事,虽然热闹依旧繁华如初,但人心里到底有了几分顾忌,哪里像现在,行色匆匆,满心只为那一张护身符。
心中无所顾忌,行事自然就放开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二人先是在附近的寺庙里走了一圈,然后才沿着路线图去找半山观。
越往半山观的方向走,林子就越深,路也越少。
傅琛对着路线图瞧了瞧,站在林间小路上,却没有瞧见道观的影子。
“沿着这条路走,当真会有道观吗?”华檀看着那条直挺挺的路,心里也直打鼓。
虽说王大娘是老扬州人了,可她毕竟不信佛老,又说半山观是老道观,许久无人来,想必早就没落了。
没落的道观里头会有人吗?
二人谁也拿不准主意。
末了华檀笑道:“老话说来都来了,何不再往下走走试试看?”
只要她不累,傅琛自然无有不应,只将她的手牵得越来越紧,一路往里走。
地图上的路线也只剩下这一条,没有拐弯,路上多有荆棘杂草,好在天寒地冻,杂草已经枯萎,在傅琛脚下发出脆韧的响声。
往山上走了又不短距离,几乎以行至山腰,仍旧未有发现道观的影子。
华檀也不由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傅琛倒是自在,寻了一处干净的石头铺上帕子,让她坐下,从袖笼里拿出走前准备好的点心递给她。
“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去山间找水。”傅琛耳朵灵敏,方才听见山间有汩汩细流,想来是有泉水的。
华檀应下,拿着点心等在原处。
虽然山林静谧,看上去四下无人,但傅琛放心不下,再三交代一番,才脚下点着石头跳跃离去。
他沿着水声的方向寻找过去,拿小水囊灌满泉水,起身眺望四周。
山上树木茂密,虽然眼下已是隆冬,却仍旧能看出密密匝匝的树影,而在树影交错的深处却空了一大片出来。
那一处空地太过突兀,叫人无法忽视。
傅琛先行一步探路,接着折返回去找华檀。
他把泉水递过去,将自己在密林深处发现空地的事告诉她。
“我远远过去看了一眼,那地方似乎是一片废墟。”傅琛饮了一口清凉的泉水,拿出地图看了看,皱眉道,“若是按照地图所画,那地方或许是半山观。”
泉水冰凉,华檀含了一小口,温了一会儿才咽下去,惊讶道:“半山观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那岂不是找不到线索了。”
傅琛拧眉不语。
那片废墟是火烧后的痕迹,如果有人先他们一步,把线索烧掉,他们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没有办法。
隆冬寒风裹挟着冷意灌进傅琛的衣袖,逼得他迅速回神。
华檀也收回了眉间诧异,坦然道:“无论如何,来都来了,我们就去看一眼,若有线索最好,若是没有线索也不虚此行。”
至少他们知道有人在他们之前来过这地方。
傅琛原本死去的心,此刻又被华檀拉了回来,他灌了一口泉水,冰凉沁骨的水流让他恢复冷静。
等华檀吃完点心歇了一会儿,二人补充好体力,继续往深处走。
这回有了目的地,他们便不觉得疲乏,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废墟前停下。
纵然华檀已经做好了没有线索的准备,可是看到被烧成灰烬的废墟,她还是忍不住心凉。
他们离开车驾,私下查找线索,一路从洛州到汴州,甚至去了泗州章水县,再到如今的扬州城,辗转四下,最后竟然只得到了一片废墟。
道观被烧的只剩残垣断壁,浸润了冬雪后被阴湿的灰褐木头斜斜地塌在石墙上,墙顶有未曾融化的雪,却盖不住灰烬的悲色。
只看废墟也能看出当初这道观并不算小,除了前面的大殿,后面还有两进院子。
可现在里头什么都没有,院子里的书架也被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墙撑着的灰黑色木头架子还在原处。
傅琛将能翻找的地方都翻过了,仍旧一无所获。
这下就连华檀也说不出更有士气的话。
下山的路上,傅琛似乎做了决定,握紧华檀的手,声音里是忍不住的失落。
“既然什么线索都没有,等办完傅明仪的事,我们就回黔州。”
留在这里也没有希望,不如早些回去。
华檀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回去便写了信送给莫度,顺便也把废墟的事交代了下,让他们不必再大费周章。
但半夜时分,他们铜锣巷的小院子却被敲响了。
傅琛穿好衣裳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莫度。
“可有急事?”傅琛蹙眉。
莫度不是分不清状况的人,既然他在这个时候过来定是有大事。
“可否将半山观的地址告诉我,我愿替公子再去一趟。”莫度送上一张纸,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傅琛顿时明了。
他就是在火中受伤的,没有人比莫度更擅长火场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