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王妃！”
时隔许久再度见到他们，竹青最是激动不过，压着声音蹦到华檀身旁。
目光落在自家王妃身上，竹青颇有一种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家王妃瘦了！
从前养尊处优的王妃，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竹青最是激动，春灵和竹翡虽未曾多说，但也红了眼眶。
想到王妃住在那样窄小的屋子里，许多事情还要亲力亲为，明知是王妃自己的决定，可她们还是忍不住心疼。
傅琛没理会那三个丫鬟的怜惜，叫上莫度在灰烬里勘察。
他已让暗卫守在附近，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因此几人的说话声音也未刻意压低。
莫度到底是熟悉火烧后的痕迹的，沿着废墟勘察了一圈，最终在廊檐下找到一些痕迹。
“火是从这里烧起来的。”莫度指了指空洞洞的窗框位置。
华檀也已经收敛好情绪，跟在他们身旁，闻言打量一番，疑惑道：“来这里之前我打听过半山观只有六个道士守着，平日里就在这处休息，若是窗框起火，他们定会察觉，又怎么会让火烧成这样？”
而且最要紧的是，半山观起火的事似乎无人知晓，这就更不合理了。
王大娘若是知道半山观已经成了废墟，自然不会再提醒华檀，那么，火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又是什么原因促使那些人不再前往半山观？
来之前他们并没有想这么多，但华檀的这些话，无疑在傅琛心中埋下疑惑的种子。
“等回去再深查。”傅琛语气坚定。
莫度也没在追究，继续在火场寻找线索。
但这场火已有年头了，就算原本存在线索，也在长久风吹雨打之中被淹没。
墙壁、屋顶，就连烧得只剩架子的床，莫度都没有放过。
傅琛和华檀帮不上忙，只能在外头候着，不知过了多久莫度才从屋里走出来，极其自然地接过竹青递来的手帕净手。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华檀眯了眯眼睛，转头与春灵的视线对上。
主仆二人一言不发，但心中都有了计较。
莫度没察觉她们的反应，走到傅琛身旁，认真道：“这场火没什么可疑之处，但奇怪的是没有尸体的痕迹。”
这话确实提醒了他们。
这场毁了半山观的大火，在扬州城竟鲜少有人知晓，也就是说当初并没有闹出人命来。
那火烧起来的时候，半山观里究竟有没有人？如果有人，他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傅琛陷入沉思，但没等他想出答案，就见莫度指了指墙壁下头，凌乱堆砌在一起的断木。
“刚才我敲过墙壁和地面，只有这地方发出了空荡的声音，我猜测这里应该有个密道。不过没找到密道的机关。”
十几年前扬州城还不安稳，家家户户都少不得备上一条逃生的路。
半山观在扬州城，这么多年有逃生的密道并不奇怪。
但寻常人家中的秘道都是藏在柜子下头，上面有一拉环，随手就能轻松拉开。
可是傅琛让人清理了地上的灰烬，虽然瞧出地上有一方形痕迹，却找不到拉环。
莫度四处敲了敲，确认情况，“这是机关术，不是寻常密道。”
“那岂不是不好打开？”竹青跟在一旁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可闻的遗憾。
莫度拧了下眉头，没有接话，视线在几尺见方的密道上扫了又扫，接着在房中转了一圈，突然将目光落在了竹青身后已经烧得只剩架子的博古架上。
或许是半山观烧毁之后无人清扫，架子上还可见一些瓷器，或是一些没被吹散的书的灰尘。
他动了动第三层上的一个脏兮兮的双耳广口瓶，轻轻一转，眼底跃出几许笑意，“想要打开倒也不算难。”
随着那双耳广口瓶的转动，地上的密道也被打开，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洞穴。
时隔这么多年，这机关竟然还能用，可见当初布下机关之人费了多大的心思。
傅琛心随意动，抬腿就要下去，却被莫度拦住，自己点着火把，走在了前头。
他执意如此，傅琛也没有拒绝，正要抬腿，却见华檀在盯着竹青，不着痕迹地将她拉了过来，跟在自己身后。
华檀回神，见竹青也要跟下来，开口吩咐道：“下面还不知是什么情景，你们在上头等着，也防止有人过来。”
这机关看样子只能从外头打开，春灵点点头，对上王妃的目光，心领神会，拉住了竹青。
直到走进密道里，华檀似乎还能听见外头竹青小声的嘟哝，心里放不下王妃，又有那么一丝好奇，但还是听话地留下来。
前面莫度举着火把，照亮了一人多高的密道。
他走了一段路边停下来，将火把靠近密道里的墙壁，伸手在墙壁上摸索，转身对傅琛和华檀道：“这密道是龙鳞卫挖出来的。”
说吧，他指了指墙土上留下的划痕，“这是龙鳞卫的横刀留下的痕迹，龙鳞卫所配的横刀是特制的，与羽林卫不同，宽度要多上几分，很容易就能区分出来。”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虽然格外平淡，但华檀一眼便看出了他暗藏的激动。
不仅是他，就连傅琛的气息也有几分凌乱。
龙鳞卫，那是傅琛幼年的记忆了，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在千里之外的扬州城里找到龙鳞卫留下的痕迹。
两人间按捺下激动继续往里走，傅琛落后一个身位，让华檀待在他和莫度之间，确保她的安危。
走了约摸百十来步，狭长的甬道豁然开朗，但走在前头的莫度却停了下来。
华檀的目光被他健硕的身躯挡住，看不清楚里头是什么，但却眼睁睁看着莫度手里的火把晃了晃。
她正好奇里头是什么，能让莫度心情如此激动，就听莫度主动开口，“王妃跟在王爷身后，切莫睁眼。”
不用说也知道里头的景象该有多吓人，连龙鳞卫都被震惊了。
华檀没有逞能的打算，听话的跟在傅琛身旁，紧闭双眼，一片漆黑中，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声。
尽管看见她闭上了眼，但傅琛还是抬手挡在她的面前，接着上前一步，让视线探进那宽阔的洞穴里。
入眼是满地的白骨，有些白骨上还粘连着未曾剥落的血脉，只不过那些血络经脉经过时间的洗礼，已经变得乌黑。
奇怪的是，这满地白骨并非是完整拼凑在一起的，只有两具尸骨是完整的，另外有四个头骨摆放在一起，而剩下的骨架大约就是这四个人的尸体。
可是看这情形，这四人在生前似乎就被分尸了……
傅琛的脑子动得很快，刹那间，他就知道莫度为何不让华檀睁眼了。
这四个人不只是分尸，更可能是被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