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要到军中来的消息一经传下去,就在军营里引起轩然大波。
军中的将军敖三甚至直接找到戚成孝,满脸写着不愿。
“大人,并非我们不愿意见王爷,可那王爷是从京城来的,京城军营的规矩和蜀地的规矩不一样,咱们有咱们的练法,难道要听他的不成?说什么整肃军容,不就是想让咱们这些将士投诚吗?他都没见过咱们蜀军的风貌,怎么知道我们需要整肃?我看他就是那什么司马昭之心!”
敖三是蜀军当地的将军,和戚成孝相识已久,说起话来自然也不见外。
本以为戚成孝会站在自己这边,谁想到他话刚说完,戚成孝便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他没来过?”
说起这事,戚成孝干脆把敖三狠狠地骂了一顿。
“人家瑞王是来给咱们送军饷来了,我总不能收了钱什么都不表示吧?想着把人家带到军中去看一看,或许能让瑞王放心,哪知道你们在军营里干出那么些好事,把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以后瑞王再拿银子来,我哪还好意思收?收银子给你们赌钱去吗!”
他这么一说,敖三才知道昨天瑞王竟然来过军营了。
只不过瑞王没有暴露身份,白龙鱼服,低调暗访,把他们的真面目看了个一清二楚。
敖三顿时眼前一黑,“那怎么办?这让王爷知道了那还得了?”
想到大人的钱就被王爷罚了,好不容易军饷下来了,要是再把他们的银子给罚了,那蜀军上下还不得哭穿城墙!
说起这事,戚成孝就忍不住给了敖三一个白眼,“王爷宽和仁善,走之前还特意叮嘱我不要罚你们,你们倒是比我幸运的多!”
当初怎么就没人帮他挡下这一劫呢?不然他也不用被罚月银了。
知道自己的银子算是保住了,敖三爽朗一笑,接着夸赞道:“不愧是王爷,就是大度。听说瑞王从前上过战场,大人可知道瑞王的事迹?”
他们远在蜀地,对京城自然不甚了解,傅琛每每带兵又多是北上,南方的军队鲜少听过他的名字。
但戚成孝却是做过功课的,想着军营里像敖三这样不服气的人怕是在大多数,索性召集了敖三等将军以及他们手底下的千户,好好同他们说一说瑞王的光辉事迹。
起初敖三不甚在意,可当他知道瑞王便是朝中多次对北征战的将军时,便不由肃然起敬。
纵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但那也是因为实在是闲出屁来了,但凡是参军的,谁不想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
他们向往的正是傅琛这样的将军。
只可惜蜀地易守难攻,少有人能真正打到蜀地来,他们操练蜀军刀法大多对付的也都是附近的山贼,比不得傅琛上过真正的战场。
而傅琛早知道他们不会服气自己,本已经做好了要同他们比试一番的准备,可当他到了军营,听戚成孝说完这些人是如何崇拜他的,先前准备的那些东西竟然都没派上用场。
敖三更是直爽,找到可以和傅琛说话的机会,冲上来便抱拳道:“末将敖三参见瑞王,末将是蜀地青龙营将军,不知能否与王爷比试一番?”
“刀剑无眼,要不还是算了吧。”戚成孝犹豫的看了一眼瑞王,生怕王爷在蜀军里出事。
但傅琛却是一口答应下来。
“既然同朝为将,有何不可?”
比起那些文绉绉的文官,还是和武官相处更得他的心意。
经过一番比试,傅琛和这些人熟悉起来,甚至还有人敢壮着胆子问他是不是耙耳朵。
了解到何为耙耳朵,傅琛大方承认,引来敖老三爽朗大笑,“我就说吧,能成大事的人都是耙耳朵!”
傅琛也有意了解他们的家人,便问顺势问下去,“敖将军也是如此?”
“不瞒王爷,我家那位可称得上是母老虎,打小就凶悍无比,不会刺绣也不会诗文,倒是舞的一手好刀法。”
敖三没瞒着傅琛,但说着语气便不由失落下来,到最后甚至叹了口气,“这话非是怪罪王爷,而是先前军饷亏空,家中毫无镜像,别的妇道人家还能绣点帕子,我那婆娘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王爷不知,每回我手里空空地回去,瞧见我家那婆娘一脸失落,就觉得自己着实无用,竟然连夫人都护不住。”
这番话让傅琛对敖三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但也惊讶于蜀地军眷的处境。
他不擅长安慰人,只等那些人发完牢骚之后才问道:“那现如今她们都在做什么?家中一切可还好?”
“虽然比不上从前,但今日比起昨日倒是好了一些。”敖三说道。
好的地方就在于,今日用王爷的银子发了军饷,有军饷在手,可不就比昨日好过了吗?
听出了他们暗戳戳的拍马屁,傅琛也并未介意,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了解属地军营的训练日常,便就离开了军营。
他回王府时,天还没有黑透,华檀从玲珑绣庄买了蜀绣回来,准备制成屏风,看见他回得这么早,不由惊讶。
“王爷不是去军营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蜀地军队出了名的难缠,他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不会是碰上硬茬子了吧?
华檀心中担忧,目光落在傅琛拧起的眉头上更觉得自己没有猜错,让竹青和竹翡把绣品撤下去,亲自去小厨房把炖盅上的炖品端过来,看这四下无人,才问道:“可是那些将军不听王爷的话?我听说蜀地军队多血性男儿,这些人虽满腔热血,却也最易受人挑拨,王爷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血性是真的,但并没有挑拨之人,实在是他们的处境叫我觉得震惊。”傅琛端着炖品却难以下咽。
他把蜀地军营里听来的见闻告诉华檀,叹声道:“从前在京城军营里,我便以为见惯了世间苦难,却未曾想蜀地军营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些军眷只依靠卖绣品的微薄收入支撑家庭,他身为蜀地的王,又岂能能吃得下这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