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工夫,谣言便愈演愈烈,甚至还有人传傅琛已经死在了河道里,就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华檀震怒,让衙差抓了散播谣言的人,在府衙门前立起牢笼,把这些人关了进去。
堂堂瑞王妃亲自到府衙门前行刑,一时间吸引了不少黔州人前去观刑。
这些老百姓一辈子都难得见到达官显贵,更别说是华檀这样的王妃,一个个挤破脑袋往前钻,就想看看王妃怎么处置这些散播谣言的人。
有王府护卫保护,华檀并不担心这些百姓会伤害自己。
等那些人围聚的差不多了,她命人将散播谣言的人按在板子上,先打三十大板,接着再关进牢笼。
“诸位,自王爷与本宫进入黔州,虽不能说政绩斐然,但本宫也敢说王爷无愧于百姓。可是王爷护着蜀地百姓,这些人却趁王爷生死未卜空口造谣,动摇人心,其罪当诛!现小惩大诫,以示众人,若再有散播谣言者,重罚不赦!”
华檀的话掷地有声,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蜀地百姓家家户户都有人参军,往年军饷亏欠他们一分钱都拿不到,如今不但解决了军饷,还能安排自家亲眷去王妃名下的酒楼店铺讨活。
就算他们不知道瑞王与瑞王妃是不是好人,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是见到的。
再者,有不少人听说瑞王之所以会掉入河道,是为了去救坠入河道的士兵,这样一个心怀百姓有情有义的王爷,就算他们不会去救人,也不至于希望他死。
反倒是华檀的话令他们醍醐灌顶。
瑞王才来黔州不久就死在封地上,无论与黔州官员有没有关系,一旦皇帝震怒,整个黔州都得换血,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稳生活也会被打破。
如此一想,散播谣言之人简直罪无可恕!
因此华檀走后,不少人拿着臭鸡蛋烂菜叶朝着牢笼砸过去,叫骂声不绝于耳。
听着外面百姓嘈杂的声音,华檀上了马车。
刚放下帘子,她就无力的靠在了竹翡的肩上。
她已经一夜未眠,身体到底支撑不住。
“王妃,您先回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王爷还没回来,您不能把自己给累倒了。”竹翡心疼地看着她。
“我心里有数。”华檀握了握她的手,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可是一闭上眼,眼前就会不自觉浮现傅琛坠入河道的画面。
她明明未曾亲身经历,却好似亲眼所见,如噩梦一般缠绕在她的脑海中,让她不得安生。
可若是这样能找到傅琛,不得安生又怎样?
她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傅琛,就算不眠不休也心甘情愿!
……
百姓中有人感念瑞王,就也有人冷眼旁观。
躲在人群深处的精瘦男子身穿管家衣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趁着人群叫骂之时,转身离开府衙,回了城南的云来客栈。
……
岷江支流无数,有些支流甚至出了黔州境内,一路延伸至益州。
而河道到了益州境内逐渐平稳,水流变缓,深度也没有上游那么吓人。
因此,当在水里发现已经昏厥的傅琛时,闻重枝先是一番惊讶,接着很快恢复正常。
他先让人去附近的村里请大夫,又让身边的护卫把傅琛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根据傅琛的身形找了一套合适的衣裳换上,接着才把人拖回马车上。
直到做完这一切,那护卫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王爷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在黔州遇刺了?”
“王爷身上只有石头撞出来的伤,没有刀剑伤,想必不是遇刺,而是落水飘至此处。”闻重枝淡然分析,三两句话就分析出事情的真相。
护卫虽然心有怀疑,但他见识过闻重枝的能耐,已经信了大半,问道:“那要不要尽快回黔州?”
闻重枝摇头,“不必这么着急,王爷会出现在河边,大概是为了修桥铺路,但我们着急回去,马车也未必能过去,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行走就是,不过你们先派个人回去给王妃送消息,以免王妃担忧。”
他伺候母亲那么多年,照顾人的事信手拈来,在大夫来之前,他就已经把傅琛身上的伤口处理得七七八八了。
大夫给傅琛诊断,得到的结论与闻重枝说的话大差不离。
“这位公子约摸是掉到水里一路被水流送过来的,好在他身体强健,除了一些擦伤,便没有太大伤口,只要好生照料,很快就会醒来。”
闻重枝向大夫道了谢,付了诊金,然后把大夫送走,转身对自己右手边的护卫说道:“你拿着我的信物去黔州瑞王府,就说王爷一切无恙,请王妃安心。”
他那淡然的模样简直不像是在千里之外见到了王爷,而是随手捡到了一个陌生人。
护卫一边在心中感叹,闻重枝的智多近妖,一边应声离开。
虽然傅琛伤的不重,但大夫毕竟开了药,为了不浪费这些花了钱的药材,闻重枝让唯一的护卫出去煎药,自己则在傅琛身旁捧着卷宗研读。
傅琛刚一醒来,先觉头痛欲裂,接着便是口中泛着甘苦,然后才瞧见直勾勾望着自己的闻重枝。
他在水里泡了许久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但敏锐的本能反应还是让他翻身坐起——然后被闻重枝一把按倒。
“王爷切莫乱动,你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头颅,还是先躺一会观察再说。”说完,闻重枝才道,“草民闻重枝,拜见瑞王殿下。”
“闻……闻重枝?”
傅琛这才发觉自己是在一辆马车里,然后想起自己为了救一个士兵,突然坠入湍急河水中的事。
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他坠入河中,一路被河水沿着支流送到了岸边,恰好遇到从这里借道去往黔州的闻重枝。
“正是草民。”闻重枝见他眼神茫然,不由放大声音。
“不必这么大声,本王听得到。”傅琛的脑袋逐渐恢复平静,乍一听到闻重枝的声音,还有些头晕目眩,但很快又平复下来。
他看了一眼闻重枝手里的书,不禁惊讶,“你在看黔州过往的水利卷宗?”
“正是。”闻重枝说着,从一旁递了一张图纸给傅琛。
傅琛只扫了一眼,顿时了然,“水车?你想借用洪水来灌溉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