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檀换好衣裳,出了王府,看见等候在外面的羽林卫,心底冷笑。
他们还真是怕自己不进宫,手里没有把柄,就无法拿捏傅琛了。
不过她也心知,只要傅琛不出事,自己就不会有事,只不过一直无法出宫罢了。
她顺从地登上马车,面上没有丝毫异样,仿佛没察觉此次进宫是去做人质。
这让张素瑶派来的嬷嬷心生鄙夷。
连自己进宫做什么都不知道,蠢成这样还能当王妃,怪不得瑞王殿下会看上她,夫妻俩蠢到一家去了。
竹青扶着华檀上马车,瞧见那嬷嬷的神色,放下帘子前从手中飞了颗石子过去,直直砸在嬷嬷的脑袋上。
“哎哟!谁打我?哪个小畜生胆子这么大!”
听到动静,竹青放下帘子,回到车里边看见自家王妃一脸笑容,仿佛已经看穿了她做的一切。
竹青连忙低头,却听华檀轻声道:“干得好!等出宫后,我定重重赏你。”
“多谢王妃!”竹青兴奋点头。
直到马车晃悠起来,主仆二人才没再说话,随着马车一路进宫。
或许是担心他们在宫里逃了,张素瑶竟然直接让人将马车赶进宫,免去了华檀步行之苦。
华檀苦中作乐,她都已经在宫里了,既然能少走路,何乐而不为?
因为打着给她看病的旗号,张素瑶没让华檀直接去守灵,而是叫来了太医给她请脉,自己就坐在一旁长吁短叹。
“你年纪这么轻,怎么会身体不适呢?本宫还等着抱你和瑞王的孩子呢。”
华檀从始至终都顶着一张恬淡温柔的笑容,闻言也只是道:“或许是在黔州呆久了,回京城水土不服吧。”
“太医怎么说?”张素瑶看了一眼给华檀请脉的太医。
后者把着脉,胡须颤了颤,片刻后松开手,道:“王妃忧心过重,思虑繁多,导致血脉阻滞,气息不调,所以病倒。此并非大病,只需好生将养着,调理一番即可。”
“你年纪轻轻,哪里来那么多心思?”张素瑶慈爱地看着她,“等你老了就知道人啊,最要紧的是要知足,不去想自己不该想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多忧愁了。”
“娘娘教训的是。”华檀低头认下,看了一会儿天,主动道,“既然身体无碍,调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养好的,儿臣这就去给太后守灵,聊表孝心。”
张素瑶笑道:“你有这份孝心是好的,但还是要注意身体,晚上就到本宫的偏殿歇下,等瑞王回来,你的身子调养好了再出宫也不迟。”
闻言,华檀低头应下,心里却觉讽刺。
她压根没将傅琛当成她的亲生儿子,如今还要把自己这个瑞王妃留在宫里当人质,当真是心狠。
不过,好在她有由头能接触太后的尸体,暂时便不去想其他的事了。
华檀带竹青来到慈宁宫的灵堂,才发现这灵堂极为简陋,除了慈宁宫的太监宫女,就只有几个位份不高的妃子守灵。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太后棺椁,开口道:“上一回来祭拜太后,未曾替她老人家整理仪容,这一次便让本宫补上吧。”
夏国虽然没有孙辈替祖辈整理仪容的规矩,但夏国以孝治国,这么做无人会阻拦。
可慈宁宫的太监却拒绝了。
他道:“皇后娘娘有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太后安息,慈宁宫也早已为太后整理过遗容,无需王妃亲自动手。”
华檀眉心微蹙,很快又松开,“既然如此,那就罢了。去拿纸笔来,本宫要在这里给太后抄写佛经。”
听到这话,一旁跪着的妃子纷纷抬头看去,眼里露出惊愕。
就算华檀是瑞王妃,在灵堂上抄写佛经也不能坐着,只能跪着,她这是和自己的身体有多过不去,才这样折腾自己?
不过华檀对那些眼神视若无睹。
她挑了个极佳的位置,抬头正好能看见棺椁侧面,便让人在此摆下笔墨,由竹青在一旁侍奉,一写就是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灵堂里跪着的嫔妃也都回去歇着了,只剩下华檀和竹青二人,还有慈宁宫看守的太监。
那太监似乎是在防着什么,站在一旁就是不肯走,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脚面,倒也没妨碍华檀抄佛经。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根本接近不了太后的遗体。
华檀一边写佛经,一边给竹青使了个眼色。
收到眼神,竹青心领神会,过了片刻放下墨条,走向那太监,小心地塞了一块银子给他,问道:“不知慈宁宫可有热水?我家王妃抄了这么久佛经,我想给她打些热水来擦擦手,暖和一下。”
“可是皇后娘娘有令……”
“您又不出慈宁宫,只要去打些热水来就好了,你要是不放心,不妨让我随你一同前去。”
小太监原本还在犹豫,可竹青又塞了一锭银子给他,他便轻而易举的答应了,与其守着棺椁,不如拿了银子打些热水,左右就两步路的事。
竹青也说到做到,陪小太监一同前去。
这回殿里只剩下华檀一人,她小心翼翼地掏出装有雪蝉的盒子,脑海中回想起赵大夫的话,可这机会一旦错过就没有了。
华檀定了定心神,掏出一块轻薄手绢,拉开小盒子,裹住蝉身,轻手轻脚地来到太后棺椁旁,放在她的口唇处。
她紧张地盯着那枚雪蝉,心中隐隐有期待。
这雪蝉只能用一次,若是太后中的不是番梨花毒,岂不是白费功夫?
等了片刻,雪蝉还是没有变色,但殿外却响起了脚步声和竹青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踩着华檀的心跳,如鼓点一般步步逼近。
眼见时间来不及,她只能放弃这次机会,用丝绸手绢去包裹雪蝉,可丝绸顺滑,紧张之下竟然没能拿出来。
竹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华檀等不得只能伸手把雪蝉拿回来,装回盒子里。
她紧张得浑身冰凉,坐回书案旁时。掌心一片黏腻。
小太监回来看见她没动过,把热水送了过去,转身时特意去太后棺椁旁查看一眼,见太后遗容没有异样才放心。
华檀借竹青给自己擦手的功夫看了眼盒子。
她抽开下层,雪蝉尸体仍旧通体漆黑,没有什么变化。
泄气之时,她突然想起那层琉璃盖,打开木盖,从琉璃盖看过去。
下午隔着琉璃盖还漆黑的雪蝉,此刻俨然已经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