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柔来的时候趾高气扬,走的时候却灰头土脸。
而瑞王府外围着不少羽林卫,每一个人都看清楚她是怎么被华檀撵出来的,更让她颜面无存,灰溜溜地回了太子府。
竹青和十六亲自拿扫帚把人撵出去,好好发泄了一把心头怒火,畅快得很。
但华檀却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脑海中仔细回想姜明柔方才的话。
姜明柔虽然无脑,但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既然能说出口,必定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一刹那华檀揉了揉眉心,似乎又想起傅琛离开时自己做的噩梦。
她叫来十六问道:“监视王府的羽林卫是谁负责?”
“应当还是南康王。”十六不确定地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家王妃。
他不像齐渊对这些是了如指掌,更没有齐统领那般全能,他除了能保护王妃什么都做不了。
华檀也知道他就这点能耐,本也没想让他做大事。
思索片刻,她手书一封交给十六,“绕过羽林卫,把这封信送去华家交给七娘,能做到吗?”
“能!卑职定不辜负王妃信任!”
他的身手绕过羽林卫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十六离开,华檀胃口全无,让春灵和竹翡把饭菜分下去,自己则回了书房继续练字,但那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姜明柔怎么知道傅琛在怀柔会遇上危险?
她一直被关在太子府,得到消息的途径只有通过太子,那太子如何断定傅琛会遇到危险?
旁人都以为怀柔县是普通匪徒,但华檀知道那些人是乌孙部落的士兵,可这消息他们没有传出去,太子怎知?
知道消息的都是亲信,既然无人泄露,再联系上太子突然上奏瑞王府与乌孙部落有联系一事,不难猜出怀柔县那些扮作匪徒的乌孙部落士兵也许与太子有关。
那当铺里的士兵会不会也和太子有关?
华盈性情大变,又屡次夜赴当铺,她不可能是去见乌孙部落的士兵,但如果当铺里的人是太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无法从太子府入手,那就只能从当铺和华盈入手。
王府暗卫都被她调去保护傅琛,羽林卫人多眼杂,未必可信,所以她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华家,确切的说,是华乾。
她在交给七娘的那封信里夹了一张字条,只要七娘把那张字条交给华乾,华乾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事实证明,华乾并未让华檀失望,字条送去不过两日功夫,华檀就收到了回信。
华乾最会与三教九流打交道,后来成了掌柜,自己出来开门立户,更是在京城发展了不小的人脉,如今也派上用场,不但查到华盈的事,还替他把信送到华檀手上。
他在信中把所有查到的消息都写上了,其中就有当铺的幕后主子。
当铺的掌柜看似独立,实则背后有商行插手,而那家商行忠于太子,这些年来一直在为太子提供便利。
华盈那边能查到的事情就更多了。
华盈在华家每个月只有五两月银,可她的衣服首饰却从未断过,最可疑的是,这些衣裳首饰她平日里从不穿戴,只有在晚上才会穿戴好,悄悄离开华家。
至于是去见谁,不用说华檀心里也清楚。
这些都是华盈与太子同乌孙部落联系的证据,但只有这些还远远不够。
她把这封信收好,让春灵去通知羽林卫,她要见傅明仪。
眼下还没定她的罪,傅明仪也没有拒绝她,一盏茶后便来到瑞王府花厅,只见华檀坐在主位,手边还有一个盒子。
她面色淡然地看向傅明仪,四目相对时,扬起唇角,“南康王对太子了解多少?”
她和华乾不能出面,但南康王可以。
傅明仪瞬间明白他的用意,看了一眼她手边的盒子,道:“比王妃想象的还要了解。”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敢对付傅南,就一定有比傅南还要了解他自己的底气。
这个回答在华檀的预料之中。
她略颔首,抬手搭在盒子上,把东西捧在手心,准备递给傅明仪,又多问了句:“近日可有王爷的消息?”
“没有。”傅明仪面色如常地摇头,“若是有瑞王的消息,我们会比你更放心。”
华檀看不出傅明仪是不是在说谎,不过十分认同他这句话,便就没再怀疑,把盒子递给他,道:“还有一些证据需要南康王自己去找,我相信南康王。”
“王妃放心,我会尽快了结此事。在此之前,王府有什么需求只管开口。”傅明仪也十分大方,两人合作极其愉快。
华檀没同他客套,托他给自己带一些话本进来,便就让人送客。
捧着盒子离开瑞王府,傅明仪转身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神色忧郁。
他骗了华檀。
傅琛的确没有传消息来,可他们也失去了傅琛的消息。
——傅琛在怀柔已经失踪三日了。
……
三日前,怀柔县外。
一处密林里乌压压埋伏着两队人马,借着茂盛的草丛挡住身形,时刻注意怀柔官道上的人。
官道蜿蜒,从山脉的西侧弯到东侧,人烟稀少,尘土飞扬,看着并不像一条官道。
但若想入怀柔县城,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埋伏在密林里的两队人马其中一队由赵先带领,埋伏在密林东侧,傅琛则带人垫后,蹲伏在西边。
西边寂静得很,反倒是东边不时传来一些窸窣声音,虽不至于能听出人言,但还是会打草惊蛇。
赵先冷着脸回头瞪了一眼,后面那些嘀嘀咕咕的士兵才稍稍闭了嘴。
纵然赵先对埋伏这事多有不满,但他还是听从傅琛的安排,在这喂蚊子。
只不过如今天气炎热,蚊子也毒,再这样蹲守下去,恐怕他们都撑不住。
密林里终于又安静下来,但没过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赵先身边的副将低声呵斥道:“都闭嘴!别打草惊蛇!”
赵先突然按住了他视线,盯着西边的方向。
“是人来了。”
只见那一行人乔装打扮成农家汉子的模样,但脸上立体的五官犹如浓墨重彩,一眼便能看出与中原人的不同。
那一伙人悠悠走过傅琛的埋伏圈,抵达了傅琛与赵先定下的指定位置,只要一到此处,赵先他们就该上场了。
眼见人已经走过来,赵先提刀大喝。
“抓住他们!”
然而那些人的反应比赵先还快,见他们人多势众,掉头往回跑,正与傅琛撞在一起。
这与傅琛所料无异。
赵先心中一喜。
就在赵先以为事情如他们预想一般时,忽然一阵浓烟扬起,灰白烟雾中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
不知为何,赵先顿感不妙,大声喊傅琛的名字,却听浓雾那边道:“不好,王爷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