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檀虽然相信傅明仪的诚意,但她也同样相信,如若傅琛出事,傅明仪是不会和自己说实话的。
所以这件事,她只能自己调查。
华檀回到书房叫来十六,先让他跑了一趟华家,转头七娘把傅明仪要调查的事送给华乾,等十六回来后,她摒退众人,单独将十六留在书房。
“你手上还有多少能用之人?”华檀问道。
十六脸色突变,王妃会这么问,定是出了大事。
他稍作思索回答道:“加上守卫王府的暗卫,共有十二人。”
这个数字远比华檀估量的还要多,她定了定心,继续问,“你们暗卫之间可有独特的联络方式?”
“有,只有暗卫能看懂,若是放他们出去,百里之内,不出一日便能找到对方。”十六答得铿锵有力。
华檀还记得自己初见十六的时候,他脸上无甚表情,直到后来自己要他留下,被竹青当成玩伴,这才慢慢有了更多情绪。
而今见到十六脸上露出郑重,华檀便知晓他明白自己的用意。
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赘述。
“把这些人全部派去怀柔县,寻找王爷。”华檀说完,不由自主地握住书案上的镇纸,补充了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是乌孙部落,甚至还有太子的手笔,华檀没有了在黔州时的淡然,不敢去想傅琛是否还活着。
无论是生是死,她都要见到这个人!
十六原本以为只要找王爷,可听到后面那句话,心也沉入谷底,不敢再有耽搁,立刻下去布置任务。
直到十六快要出门时,华檀才突然叫住他,“顺势也查查,有没有一个陌生的面孔跟在王爷身边,如果有分一部分人去找他,他或许会知道王爷的下落。”
姜鸿轩不可能以真面目出现在傅琛身边,只可能乔装打扮,在军营里找一个陌生面孔还是很容易的。
十六领命退下。
华檀冷静下来,继续思索自己还有哪些能求助的人。
段鹰如今是大理寺少卿,每日需要去大理寺应卯,不能随意出京。
苏忧之倒是自由,但是他如今不在京城,短时间内无法找到他。
至于其他好友……定国公是纯臣,为保定国公府,梁家不能随意出手,威远侯退居二线,一直在京城养老,这个时候突然出京,必定会引起旁人怀疑。
华檀在脑海中画了一幅图,把这些人全部连起来,忽然发现自己倒是忽略了一个人。
王岐,王朝云的弟弟,威远侯的幼子。
此人如今在姜鸿轩麾下。
华檀记得姜鸿轩回京时,带了五万大军,如若王岐就在这些人中,那么威远侯倒是可以出京找他儿子。
傅萧对亲侄子赶尽杀绝,却还要想得一个仁君的名儿,她当然得如他的意才行啊。
亲自人伦,长姐探弟,再寻常不过的事,他傅萧能拦着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于是想到这儿,华檀立刻给王朝云手书一封,附上自己的玉佩,让十六亲自跑一趟。八壹中文網
威远侯府戒备森严,十六跑这一趟花了不少功夫,但也给华檀带来了好消息——王朝云愿意替她跑这一趟。
得到答复,华檀的心终于松快下来。
不过更让她惊喜的是,王朝云次日一早竟来了瑞王府。
“昨日我听街上传言说梁清婉与瑞王妃交好,才知道她竟然背着我偷偷来找你,旁人只当她清高孤傲,可我猜她指不定又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了。”王朝云笑若芙蕖,手上同样拎着荣福斋的点心。
“你倒是一猜一个准,不过她可没说你坏话,只是问我谁与她最好。”华檀接过点心,给她斟了杯茶,笑问道,“你来我瑞王府,威远侯可知道?”
“当然不知道。他现在满心都在城外那五万大军里面呢,天天念叨他那儿子受苦了,要不是怕被人弹劾,他恐怕都要跑去军营了。”王朝云撇嘴,看得华檀抿唇直笑。
她这人虽然刀子嘴,却是豆腐心。
姜明柔来的时候没有谣言,梁清婉来之后却传出这样的话,一听就是有人想利用瑞王把定国公梁赫也拖下水。
外人都知道定国公与威远侯不对付,两家的孩子也不对付,王朝云这时候过来,总不能说威远侯也有意与瑞王府结交吧?
谁不知道王岐在姜鸿轩的麾下,而姜鸿轩对瑞王妃颇有微词,威远侯王维忠是脑子抽了,才会和自己儿子的上峰唱反调。
可他们想不到的是,偏偏王家就敢。
两人在花厅里说了一会儿话,华檀便将王朝云带去书房,让春灵把门大敞,继续斟茶品茗,话题却已经换了。
“王爷若真是被乌孙部落的人抓走,寻常人等救不出他来。所以,你无需去找王爷的下落,只需要找到姜鸿轩。姜鸿轩最了解乌孙部落,他一定有办法。”
华檀可谓是将自己的底都告诉她了。
王朝云闻言直乐呵,“你这般不防着我,也不怕我将你卖了?”
“你若是真想把我卖了,也不会在这时候找上门来。”华檀没好气的给了她一记眼白。
她所结交之人皆是自己所信之人,如若连朋友都不信,那未免太可悲。
王朝云仍旧笑着,语气却郑重三分,“便是为了不让梁清婉越过我去,这件事我也给你办漂亮了。”
喝完这盏茶,王朝云便离了王府。
次日,威远侯便上书陛下,请求让他的长女去军营看望王岐。
血脉至亲,傅萧哪里能拦着他们见面,当即便准了。
但下朝后,傅萧却将威远侯叫到了御书房,喝茶闲聊,话题便聊到了王朝云和华檀身上。
威远侯满脸无奈,“陛下不是不知威远侯府与定国公府的龃龉,小女争强好胜,素来看不上梁家小姐,昨日还同我说,梁清婉质问瑞王妃谁才是好友,羞得我这一张老脸都快没了。那梁家小姐追去瑞王府也不是为了瑞王妃啊,京城谁人不知梁家小姐心仪南康王?臣还担心她俩打起来呢。”
说起儿女之间的丢脸事,没等傅萧质问,他便抱着龙袍哭诉,脸都快哭出成菊花了,最后还是傅萧不耐烦,把人给撵出去才消停下来。
威远侯离开后,傅萧嫌弃地甩了甩龙袍,对身边的太监道:“威远侯倒是唱得一出好戏。”
太监接过龙袍替他更衣,奉承道:“若是陛下想听,那便是好戏,若是陛下不想听,他就是上演全武行,也无人敢看。”
傅萧朗声大笑。
何尝不是如此?
群臣皆是戏子,只为他一人唱念做打。